娘从乡下回来时,管事只开了个角门引进来,分的院子更是偏僻荒凉,平日里缺衣少食。
七娘这个正经的主子,过得还没有老夫人身边那几个得脸的丫鬟好,府中谁见了都能踩七娘一脚。
他也有今天?彩云从鼻间发出一声冷哼,扬起了下巴,目不斜视地从管事面前走过。
今日休沐,蔺阁老在暖阁里下棋,听闻燕王夫妇来了,就唤燕王过去一同下棋。
而玉明则被管事引着去了荣寿堂。
荣寿堂是蔺府占地最大的宅院,乃是蔺老夫人所居之地,其间格局极为宽敞,地面皆以青石铺就,不许栽种任何花草,只种以常青柏丶万年青等长年不谢之树。蔺老夫人规矩极严苛,装设也是肃穆古朴,全是灰青等色调。
玉明一瞧见荣寿堂那块古朴的牌匾,就有些难受得喘不上气来。幼时在青石砖上跪一整夜,生了一整个月大病的记忆实在太深刻。
东次间里已摆上了午膳,蔺老夫人向来喜静,一大家子在这里用膳也安静得落针可闻。
只不过今儿个有些特别,玉明还没进门,就听见了银铃般的笑声,她不由得心道,什么人敢这么放肆。
玉明携着彩云琉璃一进门,内间里的人都齐刷刷瞧了过来,大伯二伯一家子都在,还有三伯母四伯母。
今天布菜的竟不是大伯母,而是一个瞧着隐隐脸熟的美妇人。不必猜测,这美妇人定是方才笑声的源头。
那美妇人见玉明一来,忙放下双箸迎上前来,玉明一时没认出来她是谁,没敢开口唤人。
美妇人一边握着玉明的手,一边笑得前俯后仰,冲着众人道:“瞧瞧,瞧瞧,我就说七娘定是忘了我了。”
“你那么小一点,还在襁褓中时,我就抱过你呢。”
美妇人轻执着玉明的手,引她到老夫人身边坐下,笑着对蔺老夫人道,“母亲快瞧一瞧,您孙女可是做了王妃呢,回来瞧您了。”
蔺老夫人笑眯了眼,搭在玉明手背上轻拍了拍,玉明又瞧了美妇人一眼,再结合她对老夫人的称呼,终于想起了这美妇人是谁。
正是贵妃曾提到过的,她的姑母林夫人,也是蔺老夫人最小的,最疼爱的女儿。没想到她今天竟然回蔺家了。
大伯母走上前来,笑着柔声道:“母亲,既然人都齐了就开宴吧。总不能让王妃娘娘好容易回一次门,还饿着肚子同我们寒暄罢。母亲您身子骨不好,也当准时用膳才是。”
“是这个道理,是这个道理。”
林夫人笑着打了自己几下,同老夫人告罪道,“是我一时见着七娘,喜得魂都没了,竟连这个也忘了,该打该打。”
这次玉明用膳的位置,就在蔺老夫人的下首,倒是让玉明有些不习惯。
无论是在小时,还是从乡下回蔺府之后,每次来荣寿堂用膳,她都是连个位置都捞不着的。
这里屋子的格局都讲究个小巧聚财,东次间自然也不会大到哪里去,一大家子人都来这里用膳,搬来椅子也是坐不下的,她和几个小辈就搬个杌子在角落里用膳。
故而虽然她在自己的院子里吃不好,也不喜欢来这里吃饭,每天晨昏定醒后,她就回自己偏僻的小院子去了。
今天也是头一回享受这样的待遇,玉明敛下满目的神色,在一旁婢女端着的铜盆里净了净手,拿起干帕子擦净双手,再擡眼时发现整桌的人都在看她。
大伯母笑着道:“今儿个这张桌子上王妃娘娘是最大的,王妃没有动筷,我们这些人怎么敢越过了娘娘去?”
玉明略显尴尬,擡头望向蔺老夫人,抿了抿唇道:“既是一家子,只论身份地位倒是生疏。长幼有序,理应是祖母先动筷,我这个晚辈不敢越俎代庖。”
蔺老夫人笑弯了眼,露出几分满意的神色,率先动了筷,桌上的剩馀人这才纷纷动起来。
小丫鬟在外间和彩云搭着话,彩云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
和小姐生活在蔺府的时候,彩云见多了捧高踩低的人,少的是雪中送炭,现在有人巴上来了,她自然也不会搭理。
琉璃坐在榻上摆弄着笸箩,同老夫人的丫鬟聊着天。
她原是老夫人院子里的人,只不过很小就跟着七娘去了乡下的庄子,后来也就一直跟在七娘身边。同这些原来的姐妹虽是生疏了,但到底有几分情分。
午膳结束后,乌泱泱的人终于从东次间里出来了。妯娌之间互相笑着攀谈,出门前还谦让了几步,气氛堪称和乐融融。
而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