氛围一时很压抑。
其实还有借钱这条路子,可惜梅青山夫妻当了一辈子的教师,自有文人傲骨之风,让他们俩腆着脸皮去跟别人借钱,那不如让他们去死,这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
梅至倒是拉得下来脸,但是她朋友都是同龄人,同龄人哪能一下子拿出来这么多钱呢,且她虽然认为自己拉得下来脸,但真的要让她开口去借,也不一定能成功,毕竟她长这么大,从来没问别人借过钱。
这事好似又没有解决的法子了,梅至一时感到很悲哀,公司那边现在正等着钱去救,爷爷这边身体又很虚弱还待在医院,他们家努力筹钱,筹了这么半天总是还差一点点。
她到了这时候总忍不住会想,爷爷这么些年东拼西凑的补窟窿,补到最后发现自己所有的人脉资源都动用了还不够,那时候他该有多绝望无力。
绝望到怪不得身体一向健壮的人,这会子突发疾病住进了医院,且短短几天时间迅速衰老,整个人像被抽干了精神气。
“再不济,咱家这套房子也卖了!这样就够了!”梅至妈妈杨雪云突然拍板定案,她看不得自家老公女儿为这事愁苦不堪,也看不得自家老人待在医院里焦心受罪。
梅至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妈妈。其他房子都可以卖,唯有这套不行!因为这套是他们家唯一剩下的一套房子了,是一定要留给父母养老的。不能让他们拼搏了半生,回头来还要租房子住。
她可以租房子住,父母绝对不行。
话说得斩钉截铁,可有什么用,拿不出钱来,这房子为了还债,该卖是一定要卖的,现在说不不可以,是还没有被逼到绝境,等真的到绝境了,她大概只希望家人平平安安,房车什么的,都随风去吧。
梅至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果然下一刻她看到爸爸擡起了头,张了张嘴,终究还是说出来:
“实在没办法的话,这套房子也卖吧,我这大半辈子没为父母尽过什么孝,总不能让他们在颐养天年的时候,还要到处卖房还债,无论如何,父母是要有个家住的,他们的房子绝对不能动。”
“我们还不算老,还没到退休的年龄,还能再挣点,小梅也还年轻,她也可以自己去奋斗,咱们家只要度过了这个难关,说什么以后都会好起来的。”
这话说完他也觉得愧对妻子,和妻子做了这么多年夫妻,可以说是感情深厚相濡以沫,临了了,还要委屈她跟着自己过另一种生活。
梅至看爸爸这样,也知道事已无法更改,没有什么比一家子一起度过这个难关更重要的了,她也同意:“房子没了还可以再挣再买,我只要爷爷奶奶和你们都平安无事。”
一家人仿佛心照不宣地达成了某种协议,那天之后,该上班的上班,该找中介的找中介。三人各自其职,同时分配时间去医院轮流照顾老人。
梅至那段时间尤其忙,她因家里的事,公司那边频繁请假,偶尔去上班也是浑浑噩噩,为此,已经不止一次挨上司骂了。且因为缺席,公司最近接的项目,没有一个让她参与进来的。她自己有预感,如果再不回归正轨,再不好好工作的话,她可能要连一份基本的工作都没有了,这对她现状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现阶段无论如何,得先把自己养活,不能再依靠家里,这才是正道。
她努力把自己当成一个铁人用,白天精神抖擞地去上班,努力周旋在各个客户之间,晚上回家和父母商讨公司事宜,期间得尽力安慰他们。轮着父母忙起来了,她还得买菜做饭送到医院去,去医院陪护老人。
实话说她有时候觉得自己累到想死,但是感觉公司的事情有解决办法了,爷爷身体也慢慢康覆了,她还是觉得很值很值。
周末她难得不加班,父母白天有事,于是她买了菜做了饭送到医院去,刚到病房门口,她就听到病房里面传来一阵阵开阔笑声,是她爷爷的。
自公司出事后梅至难得听到老人这么精神爽朗的笑了,她当下心里微微放松,不知病房里又来了哪些人。
她推开病房门走了进去,看见有位和爷爷相仿的老人正坐在床边椅子上。老人见她推门进来,眼睛一亮地跟她打招呼:“小姑娘好啊。”
前几天来了一大波人,这次只是一个人,但梅至不知道人家姓什么,于是只得点点头乖巧回:“爷爷您好。”
这段时间梅占生身体恢覆了些,于是有好多以前生意场上的人来看望,梅至几乎隔几天就能遇见一拨人,她看见了就惯常微笑打招呼,听人家和爷爷唠往事,等时间差不多了再把人家送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