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明亮,经书里的字小而繁杂,一不小心,就错开了眼,抄错了一个字。
卫臻有心想要糊弄过去。
又觉得经书不比寻常杂言诗词,得心诚,至少不能出错。
糊又糊弄不了,正踟蹰犹豫间,笔间一滴墨忽而嗖地一下,落到了经书上,将她抄好的地方染成了一滴豆大的黑团。
卫臻“呀”了一声,着急忙慌想要补救,却又无从下手,她忙捏着帕子小心翼翼地将那滴浓墨吸干了,然而,字毁了一个,又抄错了一个,整页都白抄了。
卫臻气得要命。
只咬牙将这一页撕了重抄时,才刚重新拿起笔墨,也不知怎么地,忽而鼻尖微微一酸,笔尖处的墨水再次滴落到了空白的经书上,而与此同时,豆大的泪珠,也跟着吧嗒吧嗒,一滴滴滚落了下了,全都滴到了经书上。
声音在死寂般的书房里,落入了元煌耳朵里,就跟下雨似的,淅淅沥沥。
半兽赤铜面具下的那张脸微微一扫,朝着临窗那个位置远远看了去。
下一瞬,只见笔往笔架上一搁,那道高大颀长的身影微微一晃。
卫臻只觉得一座大山似的黑影瞬间将她笼罩似的,随时随地要朝着她倾倒吞噬而来。
不过眨眼之间,二殿下已经走了过来。
卫臻却是微微咬着牙,忽而将脸嗖地一下转了过去。
然而下一瞬,一只冰冷的,又苍劲有力的大手忽而微微捏着她的下巴,将她整张脸缓缓掰扯了过来。
晕黄的烛光下。
元煌居高临下的端详着手中的这张脸。
只见巴掌大小的小脸上,此时已是满脸泪痕,眼睛红红的,鼻头红红的,巴掌大小的小脸上美撼凡尘,清丽绝尘,却又仿佛委屈满满。
两行眼泪还在唰唰滚落着。
泪水没入下巴,沾染到了他的指尖。
元煌粗粝的手指微微一颤,捏着她下巴的手指嗖地一紧。
卫臻疼得整张脸微微皱了起来,却只被动仰着脸,看向了头顶的这张脸。
这算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接触并打量着这张脸。
以前,都是远远的,匆匆的扫过两眼,看得并不真切,何况,他从未曾以真面目示人,远远的看着,只觉得气势森严,令人胆寒。
这会儿隔得近了,稍稍看得清楚了一些,却见半兽面具下的那一双眼睛犀利冷寒又狭长迫人,隔得近了,只觉得里头像是有着一道深深的漩涡,严寒,危险,也仿佛带着某种摄魂夺魄的威力。
看得卫臻双目有些失神。
这时,掐在她下巴处的那只手嗖地一下松开了她。
“明日再抄罢!”
面具下那张脸定定的看了她一眼。
忽而缓缓开口说着。
卫臻愣了片刻后,这才缓过神来。
只是,听到这句话后,她只将唇齿一咬,脸上一时染起了半分讥讽。
哼,今日抄写跟明日抄写又有何不同,横竖都是受罚,早罚了早清净。
横竖,往后她是要再次寄人篱下,看人眼色行事了。
她除了表现得乖觉,又能如何。
他一声令下,横竖是让她往东,她不敢往西的,让她往西,她不敢往东的。
她乖乖听话还不成么。
这样想着,卫臻只咬着牙,不管不顾的,重新拿起了毛笔,梗着脖子,继续埋头苦抄了起来。
只是,边抄着,眼泪边叭叭叭的落着。
她面上没有发出一丝声音来。
却越是这般压抑忍耐,越是这样倔强顽固,越发衬托得整个人楚楚可怜,委屈巴巴的。
好似被人欺负得狠了似的。
直到,眼前一晃,毛笔没墨了,她去沾墨,结果,小几上的砚台被人一把端走了。
卫臻瞬间一脸恼恨的扬起头来,只咬牙切齿的盯着头顶上的那张脸,却在对上那张“穷凶极恶”的脸时,卫臻脖子微微一缩,小脸微微一憋,只瞬间泪眼汪汪的喊道:“我……我饿。”
喊完,卫臻憋了一口气,忽而打了个哭嗝。
半兽面具下的那张脸:“……”
一刻钟后,厨房灯火通明,灶台浓烟滚滚,好似一通忙活。
再一刻钟后,源源不断地食盒纷纷朝着前院书房运送了来。
此时,后院秦妈妈久等不到人归,只担忧着不知前院发生了何事,怎么这么晚了,还不见回后院安歇,她忙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