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精良的铁甲此刻残破不堪,布满刀砍槊刺的痕迹,深深凹陷的甲片边缘翻卷,露出内里被血浸透、颜色发暗的衬袍。
头盔早已不知去向,散乱的发髻被血污和尘土黏结在额角、脸颊。
一道狰狞的伤口从他左眉骨斜劈而下,虽已不再大量流血,但皮肉翻卷,深可见骨,凝固的血痂混合着新渗出的血珠,让他半边脸都显得模糊而可怖。
最触目惊心的是他的左手,小指齐根而断,断口被一块撕扯下来的战袍布料草草包裹着,暗红的血迹已将那布条浸透,粘连在血肉模糊的手掌上。
他整个人如同刚从地狱血池中爬出,身形虽依旧高大,却透着一股摇摇欲坠的疲惫和深入骨髓的惨烈。
唯有那双眼睛,在血污和疲惫之下,依旧残留着不甘与屈辱的火焰,以及一丝挥之不去的惊悸,那是被李从嘉霸王之姿正面碾压过后留下的烙印。
帐内所有将领的目光都盯在他身上,空气仿佛凝固了。
“末将……李继勋……”
他的声音嘶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
“……有负重托……仙居……定城……皆失……大军……溃败……”
短短几字,仿佛耗尽了他最后的气力,身形一晃,若非拄着刀,几乎就要栽倒。
张永德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眼中锐利如刀,没有一句斥责,只沉声问道:“收拢了多少兵马?李从嘉动向如何?”
李继勋艰难地喘息着,嘴唇翕动:“固始……殷城……外围……收拢……不足五千……李从嘉……其势正盛……恐……恐已扑向殷城……”
他目光扫过帅案上的地图,猛地抬起那只血淋淋的断指残手,用尽力气指向殷城和固始的位置,指尖颤抖着,血珠滴落在粗糙的羊皮地图上,晕开两朵刺目的暗红。
“此地……此地……万不可再失!”
韩令坤看着那血指落点,猛地一拳砸在案几上,地图上的茶杯震得跳起:“贼子猖狂!”
赵匡胤则迅速上前一步,扶住李继勋摇摇欲坠的身体。
同时对张永德道:“大帅!李从嘉挟大胜之威,必欲一鼓作气拿下殷城、固始,彻底打通光州门户!”
“我军新败,士气受挫,当务之急是收缩防线,集中力量守住这两处咽喉要道,依托城池消耗其锐气,等待……等待陛下大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