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最清楚不过的,馀阿爹甚至打听过他现在住的这间院子的价格,想着若是有朝一日能攒够银钱就将钱塞给小渔让他拿着傍身,他这摊子的收益确实不低,但比起镇上的房价来说却仍是九牛一毛,馀庆这才来到镇上多久啊竟然都有钱去买房子了?
他确实知道几处,小渔的心细就是随了他这个爹爹,不过考虑到一旦给了建议馀庆或许会借机缠上来……馀阿爹摇了摇头:“这些东西还是得问牙行的人吧。”
馀庆是刻意在他面前提起自己要买房的事情的,没能得到想要的回覆他也丝毫不恼,盘算了下剩馀的路程在心里琢磨了会儿……终于引入了他此行的目的。
“叔叔,馀渔现在的情况……是不是很不好?”
馀阿爹立时顿在原地。
他条件反射地看了看身旁,四周空旷并无其他行人,馀阿爹这才松了口气厉声道:“你在说什么呢!”
馀庆面色有些委屈,轻声道:“我在镇外都听说了。”
他分心注意着馀阿爹的神色:“十里八乡都传遍了,外面传的沸沸扬扬的,否则我也不会在第一时间放下手里的活计赶回来了。”
他长叹了声嗓音沙哑:“叔叔,我和馀渔一起长大,我拿您当我亲阿爹,自然也将馀渔当做自己亲弟弟一样看待……您也知道我们工队里接了不少燕家的活,工头和燕家的几个小管事平日里都相处的不错,这次的燕三少爷恐怕是真的……”。
他的声音哽咽了瞬,“燕三少爷的死活和我没什么关系,我是……我是怕馀渔这个弟弟出事啊!”
馀阿爹睁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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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君?少君?”馀渔的手臂被人轻轻推了两下。
趴在桌上沈睡着的少年猛地坐起了身,眼睛尚且还未睁开,口中却已叫了起来:“燕丶燕少爷……”。
燕一没再动作,馀渔揉了揉眼睛,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的处境。
——他不知何时趴在桌上睡着了。
这段时间馀渔一直亲力亲为照顾着沈睡的男人,家有病人实在很难踏实睡下,燕眠初整日昏着暂且还看不出什么异常,倒是馀渔自己整个人又清减了一圈,燕家刚给他准备的衣服还没穿上几天就已松松垮垮了。
他条件反射地冲进屋内去看燕眠初的情况,燕家的主人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无声无息无知无觉,精致的面容中透露出股阴阴森森的病态苍白,无端让馀渔联想到幼年时看到的邻家长辈出殡时队伍里扎好的诡异纸人。
馀渔瞬间打了个激灵,手上寒毛直竖鸡皮疙瘩起个不停,他连忙伸手搓了两下,这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自己的手究竟有多凉。
许是他在桌子上趴着睡了太久,身上不知何时被盖上了件宽敞的外衫,这间院子里除了几位郎中只有他和燕一能够自由进出,馀渔将外衫搭在手臂上,转头朝着燕一道了声谢。
他按了按隐隐作痛的额角,垂眸看了床上的人一会儿,“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申时。”燕一回他。
馀渔点头:“药呢?备下了吗?”
“我正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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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昏睡前他每天都要喝上四五碗药,几乎每隔两个时辰就要喝上那么一次,如今燕眠初倒下了要被灌下去的东西更是翻了一倍,燕一每日不是在煎药就是在准备煎药的路上。
多亏了燕一这家夥不是人,日日十二个时辰连轴待机也完全没有问题,换做哪个血肉之躯这样折腾下来身子早就废了。
馀渔脸上没什么表情,擡手欲要接过燕一手里的药包:“我去吧。”
燕一身姿敏捷地避让开来:“少君还是进屋休息吧,我来。”
虽说燕三少爷的院里只有他们两个,但也没人真的敢将这位三少君当做杂役使唤,馀渔自己做惯了活什么都要亲力亲为,但其实绝大多数还没等他上手就已经被燕一给提前抢下来了,到了最后真正需要馀渔忙的只有一样——做饭。
这是燕眠初默许了的,还是因为燕家前院做出来的东西太难吃了。
但馀渔却仍旧飞速地瘦了下去,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健壮些的体格,在渔村时连饭都是饥一顿饱一顿的,好不容易到了燕家养出了些肉,这才几天的功夫就已经彻彻底底全部掉光了。
燕眠初病倒对他造成的心理折磨远超出,这段时间馀渔甚至连精神都有些恍惚,全凭着一口气强撑了下来,状态差到陆郎中见了都强制性地给他开了两个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