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哭了一场般,馀庆心头莫名生出一股子惧意,小心翼翼地朝着馀渔招手:“渔哥儿,这边!”
“怎么样,还顺利吗?”馀庆问道。
馀渔的声音极低,像是受到了惊吓还没回过神来,他的情绪异样实在太过明显,别说是对他非常了解的馀庆了,便是雄哥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的手臂慢慢落在腰后,看似是站累了换个扶腰的姿势,但只要稍稍发生任何异动……他都能瞬间从那处抽出一把刀来。
馀渔似在平覆情绪:“那些护卫丶那些护卫不听我的,我根本就调不动他们。”
雄哥给了馀庆一个眼神,馀庆忙道:“不听你的?那你是怎么出来的?府里怎么样了?我就说他们燕家信不过你!”
到了这种时候他仍不忘抹黑燕家,馀渔沈默一瞬:“我……”。
“他们日日都需巡逻至天明,每天夜里都要比寻常小厮多用顿宵夜,我将三少爷的药物下在了他们的饭菜之中,趁着他们都睡着了才跑出来的。”
“三少爷的药?”
馀渔叹气,“三少爷自幼身患顽疾,时不时地便会浑身疼痛无法入睡,故而府里常备着安眠止痛的药物,功效和蒙汗药差不太多。”
雄哥点了点头。
馀渔很快便到了馀庆的身前,走到这里他也见到雄哥和他身后的马车了,雄哥此刻倒是做出了副温柔亲和的车夫模样:“您就是我们主家说的渔哥儿吧?请上车吧,我会将您安全护送到奉安府城的。”
馀渔却站在原地没动,有些胆怯地看了看他,继而又转头看向馀庆:“我爹爹呢?我爹爹怎么不在?”
馀庆笑笑:“大半夜的总不能将馀叔叔也带到这里等着你啊,你别担心,叔叔他直接从家里出发,到了路上你们就能汇合了,会送你们两个一起过去的。”
——会送你们一起上路的。
馀庆在心里想着。
馀渔这才松了口气,像是信了他们的话,雄哥恰在此时插了一句;“现在出发,明日辰时就能上了去奉安府的官道,馀夫郎会比我们早到一些,他在官道旁的小茶摊里等候着你。”
“天色太晚了,上车以后睡上一会儿养养精神,醒来以后就能看到馀夫郎了。”
馀渔沈默片刻,点了点头,朝前走了几步躬身上了马车。
这架马车要比燕府的差上太多太多,上车时也没个能踩着借力的地方,天色黑暗视物困难,馀渔又本身失血过多身子极度虚弱,快上车时一时不查脚下被什么绊了一下险些扑倒在车上,这一下若是摔实了定然会撞的头破血流,好在雄哥在旁眼疾手快地扶了他一把。
他手里的那个一看就非常沈重的包裹也险些摔在了地上,被雄哥单手稳稳拖住。
“谢谢。”馀渔脸色苍白声音无力——这一下子扯到了他手臂上的未愈合的伤口,骤然袭来的剧痛几乎让他喘不上气来,废了不少力气才勉强维持住面上表情。
“您客气了。”雄哥面色如常地收回了脚,又将那个布袋朝着馀渔的方向推了推。他感受了下刚刚捏到的布袋一角的触感,那沈甸甸的感觉他再熟悉不过了,是一个又一个圆滚滚的银锭子,
他这才放心了些,看来这燕家的三少君果然如馀庆说的那样是去搜刮钱财了。
倒是还挺聪明的,没选那些不好兑换的银票,而是拿了随处都可使用的银子。
他朝着馀渔刚刚出来的燕府后门看了一眼,牵起马匹朝着道路走去,馀庆一语不发地走在马车右后方,转过身时隐约感觉到树林里有丝光亮闪过。
他很清楚那是什么,毕竟他曾亲眼见着过那些山匪手里的一柄柄鋥亮的大刀,便是屠户用惯的砍刀也未必有这些山匪的兵器锐利,听说是杀了一夥官差从他们的手中抢过来的,一刀就能将人手臂削掉。
一众山匪屏气凝神,悄无声息地朝着那扇未被合拢的后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