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家世代是种地的,听闻这种事,真比割肉还难受。
佟嫂子也唉声叹气:
“不知道咱们粑粑村,怎么样了?”
“放心,应当不会比去年差。”隋准安慰道。
“现如今吃青壳谷子,不过是因为去年收成太差,闹得今年青黄不接了。等今年收成了,就没事了。”
他说得在理,今年的饥荒都是去年闹的。
可佟家老俩口,种了半辈子地,知道这事不会那么简单,仍是忧心忡忡。
“今年立秋早哇。”佟大重重地叹了口气。
“六月立秋,两头不收!”
城里人或许不知道,但是种庄稼的老把式,心里都清楚。
立秋过后,天气渐凉,庄稼便不怎么长了。
若是六月就立秋,那庄稼在地里的时间太短,定是长不好,不论夏收秋收,都要轮空。
这一年,必是没有好收成。
这也是为什么,北方饥荒来得这么汹涌。
隋准想了想,觉得也不用太担心:
“咱们今年不一样,不是有肥料么?”
其实,他对今年的收成还挺有信心。
不仅粑粑村。
整个淮南府,应当都不会太差。
因为,上次两江巡抚来之后,隋准交出了肥料配方。
那巡抚虽然看着斯文,但却是个有魄力的。
他直接将这配方,在两江通发了。
虽说北江知府看不上淮南人出的主意,没照着用。
但淮南府在关山月的带领下,还是有很多淮南农户用上了肥料。
但佟家老两口还是愁。
虽说粑粑村是最早用上肥料配方的,庄稼能比别人的壮实些。
但到底挂不挂穗,挂穗了空不空心,都是未知的。
他们不是不信隋准。
而是饥荒带来的恐慌四起,他们实在安不下心来。
隋准见他们坐立难安,便说:
“那不如,爹和娘,回村去看看?”
佟嫂子和佟大都愣住了。
可以吗?
隋准笑笑:
“为何不行?咱们只是出来求学,又不是不回故乡了,粑粑村是咱们的根呀。”
“再说了,家里还有地,还有房子呢。”
“偶尔也当回去照料照料。”
他这么一说,夫妻俩都激动了。
“是是是,是我钻牛角尖了。”佟大喜不自胜:“确实可以回去看看。”
“嗐,年年这个时候,都预备着忙收成。”
“今年不忙,我心里头还真不得劲!”
佟嫂子白了他一眼:
“你脸可真大,年年收成有你什么事吗?你那会子,还缩在屋里当乌龟呢。”
佟大挠挠头,嘿嘿笑:
“以前是我太浑,辛苦你了。如今我不那样了,就算个割不成庄稼,垛个垛,俺老汉还是可以的。”
“屁!”佟嫂子嗔笑,骂了他一句。
“别给庄稼垛埋了,跑又跑不掉,还要我去刨你出来!”
夫妻俩越说越高兴,先前的沉闷一扫而空。
既然提到要回村,便一刻也坐不住了。
佟大去找马车,佟嫂子去收拾行囊,恨不得趁黑就出发。
隋准哭笑不得,拦住他俩:
“爹,娘,你们忘了?这黑间,城门早就关了。”
佟大才一拍脑袋。
“哎呀,亏我还是个经常出城的,咋连这个都忘了。”
夫妻俩只能按下内心的激动,又等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天才蒙蒙亮,他们便在城门口等着了。
城门一打开,挥鞭打马,车轮滚滚。
回村了!
这一路上,风餐露宿,行程颇苦。
但佟家老两口,心里却甜滋滋的。
路上经过不少庄稼地,看起来,穗子都是沉甸甸的。
老道的庄稼人上手一摸,便知有没有,佟大笑得见牙不见眼。
“这别人家的庄稼,肥料用得那么迟,穗子还结那么多呢?”
他再不是在府城时,唉声叹气的样子了。
满脸洋溢着自信:
“咱们粑粑村的,定是错不了!”
越往合河镇走,庄稼越显金黄,因为地势原因,合河镇的庄稼,总比其他地方要早收一些。
在山卡拉里的粑粑村,村民们,正迎来关键时刻。
过去这大半年,他们没一日是安生的。
他们先是怕用了肥料,坏了地。
后来又怕,地没坏,庄稼烧坏了。
可庄稼一天天长大,眼见着比往年要壮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