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尊楼里,宝珞微微阴沈着脸——如她这般三无面瘫女,世上能读懂她表情的人,大概除了宝瓷和宁宁,那就只有宝瓷和宁宁。
现在,宁宁看得懂就够了。
宁宁鸭梨很大,很显然宝珞对他支支吾吾的解释很不满,可是他很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把全部实情告诉宝珞。
宝珞是个好孩子,一直都是。
她要怎么面对这个完全颠覆的真相?说她师父被杀了,她的姐姐正在报仇还被她打跑了——他根本不想告诉她这些。何况当初宝瓷不正是不想让宝珞再卷进这些事里,才什么都没告诉她,自己一个人走了吗。
对,这也是宝瓷的心愿!
宁宁终于为自己对宝珞那点儿私心找到了理由,面对宝珞的疑惑道:“就是……你被带走的那些年,跟宝瓷的关系还是不错的……”
“她也是被掳去的吗?”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
“她哭了。”
“诶?”宁宁被她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弄得愕然,完全不知道她说的哪一桩。然而宝珞这一时又面无表情,叫人看不出她想的什么。
她擡起自己的手看看,仿佛连自己都有些不确定——她那时哭了,还是没有……?只记得似乎曾用这只手去摸摸她的头顶,好像,不想看她哭……
宝珞突然擡头,“我要去见她。”
宁宁顿时惊悚揪毛!不要啊啊——他扑上去按住宝珞,“宝瓷也不会想你再卷进去的!体谅一下她的苦心啊~~”
宝珞淡淡重覆:“卷进去?”
——怕明家的人误会还是怕她去报仇?如果明家因为她去见见宝瓷就会引出什么误会那还真是让人感觉不高兴。或者,是怕她也一起报仇?所以东方狱华对她来说,有重要到需要她去报仇?
宁宁顿时感觉到自己一直在自掘坟墓!他什么也不能再说了!
“——宝珞你就别再问了~~!”
不等他们再说什么只听墙头枝叶摇曳风声微动,宝珞立刻警觉起来,却见一人白衣如魅落进院中,宁宁顿时惊喜道:“笑笑!”
几个月不见他直想扑上去把笑笑揉一顿,人还没扑上去却生生止住了步子。
就算是他也感觉到笑笑身上沈沈的生人勿进的气息,那像晨雾一样的美人却如同站在不散的阴云下,让人感觉到阴雨之前的沈闷心慌。
“笑笑,你没事吧,哪里不舒服?”
笑笑却是乖巧依然的摇摇头,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宝瓷不在么?”
“她早就已经走了……”
宁宁话都没有说完,笑笑便已如一阵风,飞上墙头不见了踪影。
“……”
他愕然的站在原地看着空空的院墙,好似笑笑先前根本不曾来,那不过是阴天里的一阵雨前风而已。
——宝瓷和笑笑他们两个没事吧……?
——※——※——※——
房门开,正午的阳光便随着洒了小小一片。
展云倾霁青蓝衫踩着门口那一方阳光走进来,洒在他身上的光芒将他映得格外挺拔。宝瓷看着他走近房间的时候,感觉这个人天生就是站在阳光底下的,干净正直,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透着端庄。
——有点给他太好看!
宝瓷愤愤的盯着走近的展云倾,真真妒恨凭毛线就有人可以这般好气质好教养一副天之骄子的模样。这种东西是由内而外的,连装都装不出来。
展云倾端着饭菜放在桌上,努力无视掉她那可以射穿人的目光。若无其事的坐在床边开始解她身上的绳子。
虽然知道迟早有一日这丫头会恨他的,但真的被她这般瞪着,无论如何去无视,屋里窒闷的空气还是会随着呼吸渗透进心口里。
明明是窒闷的,却又透着丝丝凉意,随着缓缓的心跳被血液带进四肢百骸。展云倾在这一刻明白,即使早有心理准备也是不足够的。
那一日纷飞的金木樨还在记忆里飘落,那时他只是以宝瓷的意愿为优先,同她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以为已经有了被她恨的觉悟,却不知原来她不恨了,忘记了,却更让人不能接受。
他突然拉起宝瓷将她抱住,紧紧按在胸口连挣扎的机会也不给。
宝瓷瞪大了眼睛那一刻心鼓如雷,蓦然狠狠的挣扎起来——“放开!!”
她被压得实实的,听到他的声音宛如只是在胸腔里震荡,却这么直接从他胸口传出来,“宝瓷,不要把我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