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昌元年,腊月二十四。搜索本文首发: 今晚吃鸡 jinwanchiji.com
午后雪停。
李炎身披大氅,静坐于宣政殿外。
神策军士兵肃立左右,几名小宦在一旁为他煮酒。
迎着阵阵寒风,一位校书郎漫步于廊下,声情并茂地吟诵: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李炎眉头微皱,摇头道:
“此乃《江雪》,虽灵动有趣,然此时吟诵,未免过早。”
那校书郎闻言一愣,随即掐着官袍走回原处,又道:
“雪散因和气,冰开得暖光。春销不得处,唯有鬓边霜……”
李炎将温热的酒盏顿放茶案,淡淡问道:
“杨收,你明知李相罢免了白居易,太子少傅之职,却仍在此吟诵他的诗作?”
杨收微微躬身,请罪道:
“乐山居士因患风疾,告假百日,假满后未主动复职,李相依规免其官职,自是理所应当。
“然诗文之妙,却与官场无关。”
“校书郎不怕恶了宰辅?”
李炎轻啜了口酒水,神情依旧淡然:
“自科举创设以来,寒门子弟中举本就艰难。
“李相扩充今科,特意增加了寒门录取名额,也算得上是你杨收的半个座主。
“你不曾想过,为李党效力?”
杨收不卑不亢地回应道:
“圣上切勿轻信流言蜚语。
“李相从未有结党之心,更无结党之举。
“自始至终,拉帮结派、破坏朝纲的,唯有李宗闵、牛僧孺一干人等。
“又何来‘李党’之说?”
李炎微微眯起眼睛,面上带着几分回忆:
“类似的话,朕也曾在此地听闻。”
他从氅衣中探出手,指向宣政殿内幽深的黑暗:
“一年前,朕问牛僧孺,是否愿放下党争,共效社稷。
“牛僧孺称,李德裕父子植党排击异己,权震天下,才是挑起朝臣纷争的罪魁祸首。
“他与李宗闵从未行结党之举。”
杨收正欲辩驳,李炎却扬起下巴,笑着打断道:
“校书郎不必多言,朕并无怪罪之意。
“牛李之争是实是虚,世人与朕,皆心知肚明。
而后语气一转:
“朕已将朝中大事托付于李相,此乃朕之抉择。
“今日提醒于你,实因牛僧孺与白居易交情匪浅。
“既入仕途,便当明白官场之中,千丝万缕,皆系人情。
“何时何地,该吟何诗,皆需斟酌。”
时年二十五岁的杨收,听出李炎话中的深意,恭敬揖道:
“臣,谢圣上教诲,只是……”
李炎公开为李党站台,早就不是一日两日。
这位颇具大略的新任帝王,似乎认为,解决党争最有效的方式,便是倾力偏帮其中一方。
道理杨收虽懂。
可他仍不情愿,倒向于牛李中的任何一派。
所以他才会昨天赞颂李德裕,今天替牛党人士吟诗,明天再同中立清流把酒言欢。
“只是什么?”
虽说,杨收可以顾左右而言他,或以沉默应对帝王。
然政治标签一旦打上,日后再想去除,恐将陷入李商隐那般尴尬境地。
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被外界默认为李党成员。
‘所以呢,现在该用什么话术回答……’
杨收心念斗转间。
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道,高大笔挺的身影。
于是乎,他第三次掐着官袍走回原处,边走边道:
“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粉骨碎身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圣上,此诗虽未直言雪。
“然石灰之‘清白’,岂不更胜雪白?”
李炎摇头轻叹:
“朕知道了。”
言罢,他抬手一挥,示意校书郎告退。
待杨收走远。
因久坐腰身酸麻的李炎,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对身旁宦官吩咐道:
“田录,陪朕散散心。”
随侍的神策军士见状,正欲上前跟随,李炎却微笑制止:
“朕不过在这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