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杭父子别无他法，只得点头应允返港之事。免费看书搜索: 拉小书网 laxsw.com

出乎意料的是，那些渔船并未追击，只是远远退开，仍与岸边保持一里之距。

待林家舰船靠岸，未等放下跳板，水手们已然按捺不住，破口大骂：

“直娘贼的疍民，何时变得这般难缠！”

“早说过莫要小觑这些渔船！南诏国有句老话，蚁多亦能食象！”

“疍民倒不足惧，只是那神箭手着实了得，断了我们的船帆，害我等有劲无处使！”

下船后，有水手低头请示道：

“眼看天色将晚，官银可要卸下？小的担心疍民入夜偷袭——”

“不必。”

谭澜正欲作答，林破石已答道：

“我等现下已无航行压力，渔船若敢近岸，到时候万箭齐发，管教他们有来无回。”

说着转向谭杭：

“刺史以为如何？”

谭杭望着西沉的落日，捋须道：

“善。”

林破石拱手道：

“那便有劳刺史，请雷州官兵明日登船助阵。”

谭杭长叹一声，面上顿现愁容。

见这老人迟迟不应，林破石近前道：

“我知刺史爱惜雷州军民，不愿牵连过广。

“然刺史苦心筹谋，不正是要断了那些世家大族借开发之名、行敛财之实的路么？

“若我等困守于此，待后续追兵赶到，不仅刺史劫银之罪坐实；

“好不容易夺来的三十七万贯，也会被那些蠹虫重新收入囊中。”

谭杭神色变换多次，终是微微点头，朝等候在堆场的雷州官兵走去。

将眼下情势说明后，谭杭特意强调道：

“此番借调，只为对付疍民。

“待冲破渔船封锁，林家即刻送各位回港。”

雷州官兵纷纷应允。

入夜后。

谭杭父子并未返回衙门，而是与军民同宿于仓库之中。

一来在临别前与众人促膝谈心；

二来防备疍民夜袭。

这一晚，谭杭睡得极浅。

每每惊醒，只见天地间一片混沌，唯有一里外几点萤火般的微光，漂浮在海天之间——

显然是燃着烛火的渔船。

林破石则在谭澜协助下，耗费大半夜时光，从海康县城内搜罗了些许物资，为对付那不知名的神射手做准备。

就在众人以为，今晚将在平静中度过——

丑时初，海上突然传来震耳锣声，夹杂着岭南土话的嘶吼，以及其他金属物的碰撞。

惊醒的水手与官兵，迅速集结在码头前沿。

可等了许久，却始终不见渔船来攻。

“直娘贼！”

林破石怒骂一声，朝黑暗中那几点火光，空射两箭泄愤；

留下加倍人手监视海面后，便返回堆场，继续赶制船帆。

谭澜也劝父亲安歇：

“必是疲兵之计。

“故意喧哗扰我军心，使我等不得安眠，削弱明日战力。”

谭杭面上忧色稍缓，替儿子拢了拢遮风的衣袍，忽然问道：

“澜儿，为父做得可对？”

“……上午我劝您时，您还说问心无愧。怎的现在反倒犹豫了？”

“看来你也觉得为父做错了。”

谭杭凝视着望楼上值守的州兵，又看看不远处席地而眠的士卒，轻声道：

“若非我铤而走险，也不至连累你们至此。”

“错的，是这世道。”

谭澜解下身上衣袍，轻轻披在谭杭肩头：

“长安的那些大人物，犯下滔天大错却逍遥法外；

“父亲在天涯海角，为保大唐国利不惜自污清白，反倒自责无比。”

他握住谭杭藏在衣袍下的手：

“儿子从不认为您有错。”

夜色深沉，父子二人虽看不清彼此面容，却不约而同地露出笑意。

“到了安南，记得提醒为父给你张罗婚事。早日成家，也好早些教养儿孙。”

“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因为，你会比为父做得更好。”

“……父亲终于发现，您待百姓比待亲儿子还要亲了？”

“正是。为父要长命百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