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县令固然高枕无忧……可你在曹州冤句的亲眷，又当如何呢？”

郑思仁说完，放下帷幔，车队向西而去。

黄举天目光凝重，显然是把此提醒记在了心里。

只因孔望归此行，若当真如李商隐所说，是专程前来褫夺黄举天功名；

那么曲阜孔家，更不会对他持友善态度。

更何况，孔望归未完成使命便离奇身亡；

虽说与黄举天无关，但千里之外的孔氏一族可不会信。

他们只会认为，是黄举天看穿了孔望归的来意，暗中加害。

怀疑没有证据，也不需要证据。

对世家大族来说，冤句黄家不过是贩盐起势的地方豪绅；

孔家若想拿来泄愤，再合适不过……

想到这里，黄举天当即下令，全员赶往广州港口。

原本，他还准备与王弘业，去拜见副节度使刘召危；

如今时间紧迫，只得托官差带个口信。

所幸，近段时间广州至琼州是顺风，七日便可抵达。

黄举天知道忧心无用，索性在船上埋头写起《哪吒风云》。

他手持毛笔，日更四千字，手速极快，堪称古代写字机。

即便如此，黄成精与成亮——不，是整船人——每日午时、傍晚，必提前半个时辰蹲守催更；

闹得他手腕酸痛，竟比练武还累。

到了第五天，被读者催烦了的他，干脆草草收尾。

“义父，后面呢？”

“没了。”

“可哪吒是死是活都没交代啊！”

“他会复活。”

“那接着写啊！”

“等第二部。”

“现在写第二部啊！”

“没灵感。”

“啊啊啊，义父！啊啊啊，义父！”

在众人幽怨的目光下，几十页《哪吒风云》被义子、州兵、商人、水手轮番传阅。

下船前，连童谣都编出来了，开口第一句就是：

“说一段神话……”

为把催更小子黄成精打发走；

船刚靠岸，黄举天便命他带着原稿，前往澄迈县，将印刷作坊迁到琼山县来，督办《哪吒风云》的印制。

蔫头耷脑的黄成精一听，顿时精神抖擞，两腿一蹦骑上小毛驴，嘚嘚嘚就跑了。

前来接风的黄成效不明所以，只看见臭弟弟一溜烟跑没影了，不由怒道：

“有本事别回来！出趟门就长本事了！”

话音未落，脸上怒色转瞬便消，大步上前喜气洋洋地报告：

“禀义父！冶铁高炉已成！十日前正式开炉！”

黄举天嘴角微扬，在他肩上拍了拍：

“辛苦了。”

自发现石碌铁矿，黄成效便领着两百人常驻昌化县，总管采矿、冶炼一应事务，担子极重。

毕竟，这可是关乎日后造反的军械大事。

黄成效过完年才满十八，搁在后世不过是个懵懂大学生；

如今却要统管军务、督办军工。

虽然整日里板着张黑脸，看似魄力十足，心里却时常发虚。

此刻，他听得义父简单一句，只觉得鼻尖发酸；

那些事先准备好的冶炼章程、高炉参数，竟都卡在嗓子眼里。

黄举天见状，一把将他拉进怀中，轻拍脊背道：

“为父信你。”

“嗯！”

赶在其他义子围上来前，黄成效飞快抹了把眼角，板起脸拦住众人：

“义父舟车劳顿，有话回县衙再说。”

年长的义子们还算安分，黄成果那几个小的可不干了，叉腰嚷嚷：

“就许你抱义父？”

“不公平！”

“明明是我们先来的！”

随行的二十州兵识趣地退到一旁。

他们本就是王弘业从官军中，提拔出来的心腹；

如今更是自己人，“义父”“义子”这等称呼听便听了。

倒是一旁的温庭昔与郑翊面露诧异，偷眼去瞧王弘业；

见刺史神色如常，两人连忙低头作鹌鹑状；

至于心里是何想法，旁人就不得而知了。

黄举天挨个与义子们互动，或是轻抚头顶，或是给个简单的拥抱。

轮到站在人群最后的黄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