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一个黄昏。\看?书′君^ ?无¨错?内_容¢
郑思仁立于码头,身影被夕阳拉得格外修长。
如往常一样,他眺望了很久的大海。
但见岸处波光粼粼,泛着细碎的金光,远海却如浸透了鲜血般暗红。
忽听身后传来脚步声,郑思仁下意识地拉开粉色衣袍的领口,慵懒地斜靠在岸边堆积的货物上:
“有消息了吗?”
杨收沉默地摇了摇头。
郑思仁蹙起描画精致的眉头,回头嗔怪道:
“说话呀倒是。”
“没有。”
“……”
看着郑思仁那张敷着厚粉的脸上,露出女子般的嗔怒神情,杨收假意拱手施礼,实则遮挡视线,继续回禀道:
“方才刘副使家仆来报,北上的五艘水军运输船至今未归,请您即刻前往一叙。”
郑思仁广袖一甩,在斜阳中划出道旖旎的弧线;
手指在膝头轻点两下,嘴唇微张似有话说;
迟疑半天,却别过脸去,任晚风拂乱鬓边散落的发丝。
“你先下去忙吧。”
杨收却站在原地未动。
郑思仁见状,原本颓丧的神情突然浮现出一丝喜色:
“怎么?纠缠你这么久,终于愿意多陪陪我了?”
“本月的辞呈,不知刺史打算何时批复?”
郑思仁的脸瞬间阴沉下来。
杨收对此早已习以为常,面不改色地提醒道:
“刘副使此刻正在城外等候。”
“哦?他竟亲自过来了?”
郑思仁先是一愣:
“怎么不到府衙……”
话说到一半,他自己摇了摇头。
‘眼下这个情况,刘召危为了避嫌,当然不会进城。’
而杨收虽有辞意,在职期间仍然恪尽职守,将这人嫌狗憎的上官可谓侍奉得无微不至。
待郑思仁换好便于行走的鞋履,登上码头栈桥时,便见杨收已提前备好马车静候。
更令人意外的是,车前并无马夫——
显然杨收要亲自为郑思仁驾车,以确保刺史与节度副使的密谈不外泄。
郑思仁扶着车辕正欲登车,忽又驻足,俯身凝视杨收道:
“你那两位挚友,李商隐与温庭筠可曾说过……”
他略作停顿,眼波流转:
“你这人最招人恨的,便是太过公私分明?”
杨收不解。
郑思仁轻叹一声,掀帘入内,声音从里面闷闷传来:
“你秉公办事,可偏生把公务处置得这般妥帖,倒叫我……”
话音渐低,终化作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
“平白生出些不该有的念想来。”
杨收神色不变地跃上车辕;
手腕一抖,鞭梢在空中甩出清脆的声响。
不多时便驶出城门几里外,停在一处荒废的野庙前。
天光仍在。
杨收勒住缰绳,朝庙门方向微微颔首,示意刘召危已在其中等候。
而后径自驾车行至数十步外的老槐树下,将马匹拴好。_微_趣+小~税. ~已,发¨布/醉.鑫*章\结′
他虽不解雷州刺史与节度副使,密会所图为何;
但在党争愈演愈烈的年岁,官场上的私相授受早已是司空见惯。
于是杨收抱臂倚树,目光望向远处山峦,没有丝毫探听之意。
庙内,郑思仁方跨过门槛,脸上堆起三分笑意,正待开口。
忽见寒光一闪,刘召危的横刀已抵在他咽喉处,将他重重按在门框上。
“你这不男不女的东西!”
刘召危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刀锋微微下压:
“这回可把我害苦了!”
郑思仁从容依旧,唇角那抹似有若无的笑意丝毫未减:
“不过是少了五艘船罢了,许是在渤海返航时遇上飓风沉了呢。”
刘召危双目圆睁,死死盯着郑思仁。
见对方毫不避让地扬眉相对,他咬牙切齿半晌,终是收刀入鞘,粗声喝道:
“这等说辞岂能糊弄李珏?更无法向那些水军家眷交代!”
“李珏?”
郑思仁眸光骤冷:
“他查点水军船只了?那确实有些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