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你的血。”破奴平静的回复。

钟艾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已经结痂脱落的两个伤口，皱起眉头，表示不解。

“你的血，可以给我体温。”破奴解释道。

破奴在钟家当了上千的守护神，与他们没有羁绊是不可能的，只是从前破奴一直没看到离开钟家和雁镇的希望，因而这些羁绊他也不明白有什么用处，只以为是老天爷的无聊玩笑。

“体温？你可以变成人吗？”钟艾眼睛都瞪大了，惊喜的看着毫无波澜的破奴。

他此刻十分端正坐在椅子上，虽说是魂体，但还是难掩华贵的气质，星眸点点，黑色鎏金丝绣长袍被窗外阳光照出金色光芒，神色从容。

她不禁开始幻想，他如果可以真的变成人，走在路上不知得多少人侧目。

“我不能完全变成人，但你的血可以让我在实体的时候有体温，这样我们行事更方便。还记得几百年前，我帮一个问客取救命药，变成实体骑马去隔壁澹县找卖药郎，结果被发现了异处，我被发现后只能逃跑，虽说我逃的很快，但是此后几十年，澹县都流传着僵尸袭城的异闻。”破奴提起从前这桩事，无奈又无语。

那卖药郎本来只是想再多卖些药，抓住破奴的手不放，非要给他把脉，破奴只得从了，可那卖药郎越抓越觉得不对劲，眼前人肤色苍白，神情虽然从容但毫无感情，手腕冰凉，毫无生气。

他确定破奴不是人之后几乎是连滚带爬离开了自己的摊子，连钱都忘了收。

钟艾听着这传闻，笑着回：“我也就是在钟家长大，才有这样的接受度，但凡是个普通人，遇到见鬼的事情，不吓死已经不错了。”

破奴点点头，表示认可。

“你不是从前就像现在这样吗？我还以为你一直都会贫嘴说笑逗乐，体温不冷不热呢。”钟艾好奇的问，在她的记忆中，破奴从来都不是小说或者影视剧那种鬼，一般情况下不会摆出阴森的样子，也不会面色苍白毫无生机。

她还以为破奴这样就是普通鬼的样子，至于人世间的影视剧小说，全是人的想象。

”当然不是，一开始我也是个混沌中的鬼魂，一无所知所以郁气沉沉，每天披着头发，苍白着脸守在钟家，知道的人说我是守护神，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钟家惹上了厉鬼，还有许多有阴阳眼的阴阳师要帮他们驱逐我。”破奴想起从前钟家门前成群结队立志要把他驱走的阴阳师，先是觉得好笑，后又觉得空落落的。

那些人，恐怕现在连骨头都化成了泥，而自己还在老圈子里打转。

他再回头，看到窗外阳光透过钟艾的鼻骨，衬着她整个人都像发着光，今天她穿了一身简单的纱质蓝色长裙，头发盘起，显出和她本性毫不相符的温婉。

其实钟艾不讲话的时候，还是很温柔的，破奴忽然心中冒出这样的想法。

钟艾也看着他，两人被一阵奇特的沉默笼罩，没人开口，静静对视。

半晌，破奴心中涌出一种奇特的感觉，他率先把眼睛挪开，忽然开始不自然的理自己束起的头发，明明自己成鬼以来从未感受到过冷热，但心中涌起的神秘感受却忽然让他想打开车窗透透气。

于是他马上变成了实体，伸出手，打开了窗户。

车里的空调冷气被抽出，涌进来一股暖风，他才发现这样只会更热，又手忙脚乱的把窗户关上。

钟艾一头雾水看着眼前人手忙脚乱的样子，问：“你怎么了？你热吗？空调已经最低了……”钟艾甚至都觉得有些凉。

破奴看着她真诚的眼睛，忽然冷静了下来，回：“没事，现在不热了，刚才有点。”

钟艾欣然接受这个回答，懒洋洋的躺倒在椅子上，笑问：“那我们的契约怎么结成呢？”

陈家的路实在远，张叔又是出了名的开车稳，导致路程时间更长了。

钟艾刻意压下自己心里的异样，暗骂自己是不是太久没见男人了，怎么见到男鬼都有要动心的苗头，她在心中骂了自己好几句，终于面色如常。

破奴看着钟艾耷拉在椅子旁的手，忽然抓起，瑞风眼又做似蛊惑般微眯起的样子，笑问：“你答应了？”

钟艾心中下了决定，斩钉截铁道：“我答应了。”眼神盯着破奴的眼睛，毫不退让，顷刻间，眸中似有星芒闪起。

破奴也不拖泥带水，不知从哪掏出一把匕首，一秒就在钟艾小拇指上划了个口子，鲜血溢出。

钟艾被刺痛，腰瞬间直了起来，皱着眉头带着怨怼看着破奴，但心中又想到这是自己答应的，因而咬紧牙关让自己不要出声。

天大地大，面子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