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打,仿佛尘世间一个会点功夫的俊后生,丝毫没有大乘期大能的距离感。
他不似想象中半仙该有的高高在上,也不像寻常的修士那般自持身份,显得仙气飘飘。可观其气宇轩昂,英姿焕发,若真说是凡人,似乎又有些不凡。
少年成名,做了许多年万人景仰的“正道楷模”,三百余岁就以修至如此境界,就连曾经的自己也成了他通天之路的垫脚石。
这人生如何不算是一帆风顺?相蕖本以为他该是意气风发得堪称惹人生厌的模样。
然而出现在他眼前的、真正的照武真尊,虽然现下并不曾皱眉,眉心却有一道隐约的沟壑,仿佛这些年来沉闷的郁色甚少离开他的眉梢眼角。
相蕖不理解。
又或许,他是不想接受,一个曾经将自己斩落马下的人,看起来却是如此一副不讨喜的模样。
相蕖眼尖地注意到,他的腰间悬佩着一把白绢裹着的苗刀,手搭在刀柄上,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刀柄上刻着的缠枝莲纹。
这应当是传说中“长生剑”?
……可它分明是一把刀啊。
然而,比起那把指刀为剑的东西,相蕖的视线更多地落在了那白绢刀套上。
不看不要紧,一看气烂根。
天杀的,相蕖一眼就认出来了,那不是什么白绢,那分明是他的花瓣!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是白色的,可是——这人把他杀了也就算了,还要用他的花瓣当刀套——这和杀人之后把人皮扒下来做刀鞘有什么区别?多大的仇值得要这样做?
做就算了,居然还把他的花瓣漂白!相蕖真不想承认那惨白的玩意儿是从前自己身体上的一部分!
无论三百年前一人一花之间有过怎样的恩怨,这一刻,相蕖在心里的账本上,给照武真尊添上了巨大的一笔。
第3章 花有重开日(三) 不知何时开始,有人……
相蕖在心里发誓与照武真尊不共戴天,脸上的表情自然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好消息是,他本来的态度也不大友好,因此看起来差别不大。
坏消息是,他本来的态度也不大友好。
照武真尊并不气恼,瞟了一眼被迫闭嘴的江珧几人,冷哼一声:“是你师弟口无遮拦,该学学规矩。”竟然是大方地承认了自己欺负小辈的事实。
他误会了相蕖和江珧几人的关系,相蕖无意解释,一意孤行地跟他呛声:“学规矩也该是由我派师长亲自教习,轮不到不知哪来的阿猫阿狗越俎代庖!”
见相蕖不仅不知收敛,还敢如此大放厥词,被迫旁观的江珧几人险些晕死过去,只能纷纷向自己这无法无天的小师叔投去恳求的目光,期冀于相蕖能够闭上嘴巴,哪怕是被迫失声也好。
相蕖心里也清楚,自己这是得寸进尺了,但他向来如此,如若有气,必然要发泄给让自己生气的人,绝不憋在自己心里。打从呛对方的第一句话出口,他便提起了十二分精神随时准备迎战。当然,这也是因为他对自己的本事多少有些自信,他自认虽然暂时还没有把握能将照武真尊这等堪称半仙的修士当场诛杀,却也应当足够护着江珧几人全身而退。
他是因为对自己的实力有数,自觉不算以卵击石,可在场众人对他可没有自信,除他之外,都只觉得他无知者无畏罢了。
照武真尊亦然,他方才也不过是一时不爽,才故意出手吓唬了几人,对于相蕖的态* 度他并不放在心上,毕竟行走尘世多年,他早就过了和无知少年计较的年纪。
“牙尖嘴利。”他淡淡地评价,抬手对着相蕖的方向,手指轻点,便实现了江珧的愿望——定住了相蕖的身体,当然,也包括嘴巴。
他不管相蕖如何愤怒,手指再动,立时解开了江珧几人身上的真气禁制,问道:“素旋绮掌门何在?”
相蕖却是魂惊魄惕,他如何能想到,自己还真有千虑一失的一日!
这轻飘飘的一指竟然真能封得住自己,全然不似自己的设想——他居然还真的以卵击石了不成?
相蕖一时间又惊又气,只顾着运功冲破这术法,然而真气在体内转了几个圈,却怎么也找不到任何禁制的踪迹,仿佛一切正常,只是他自己选择了不动、不言。
旁边的江珧偷偷瞥了一眼小师叔,见其无恙,连忙带着师弟师妹恭敬行礼,答道:“掌门师尊闭关已有十年未出,师尊特命我等在此恭迎尊驾。”
“派你?”照武真尊嘴角一弯,似乎有些想笑,却又很快地压下来,问他:“你师尊是谁?”
这是要查户口了,江珧连忙回答:“家师伺羽真人,乃霜心派灵泽尊者座下首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