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死后尸首不入棺木,而是焚烧成灰烬,骨灰混着草籽往土里一洒,来年便随着吹过的春风从地底下钻出来。”
“她们说这是新生,可朕不喜欢这种新生,若不是你,朕只怕也会变成这草场的一部分。”
“爱卿,多谢你了。”她再一次道谢。
“陛下客气了。”
阿霜低头,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
小皇帝知道自己势单力薄,又有一半胡人血脉,毫无根基,回到京城依旧是个傀儡,于是试图在边城抓住每一个机会获取别人的信任,好为自己争取一丝机会。
尽管知道皇帝是在做戏,但在生死这样宏大的命题面前,阿霜还是流露出了一丝动容。
她仰起头,“外面风大,陛下身子不好,还是早些进去吧。”
“嗯。”皇帝点了点头,坐了进去。
随着“啪”的一声轻响,并排而行连在一起的四匹骏马闻声而动,马蹄声和车轮声交织在一起,在边城肆虐的狂风中,车驾缓缓远去。
刚出城没多久,身后就传来一阵异样的动静,阿霜循声望去,发现是一匹白马远远地跟在后面,上面的锦衣公子挥着手。
“好像是边城郡守家的公子。”
队伍中来自边城的人说。
“谢飞光!谢飞光!”
男子越来越近,他挥着手,撕心裂肺地喊着,声音有些嘶哑。
阿霜知道谢飞光正是小皇帝的名字,她拍拍了马匹,靠近马车,她问道,“陛下,要停吗?”
车帘的一角被掀起,露出小皇帝苍白的下巴,她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一丝留恋,“无关紧要之人,走吧。”
于是刚刚拉近的距离又飞快变远了,车队彻底消失在了锦衣男子的视线中,一时分神,男子从白马上摔了下来。
京城的夺嫡之争瞒得死死的,他并不知道谢飞光是去要继承皇位的,他只知道,她要走了,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二十年了,他居然直到她走的这一刻,才彻底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尽管那个人的眼睛里从来没有过他的身影……
男子跪在漫天的尘烟中无声落泪,他喃喃道,“谢飞光……”
……
经过十数日的行程,载着帝王的车驾总算到达了京城。
众人纷纷跪地,一时间竟如麦浪翻涌,密密麻麻,不见尽头,“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海啸,此起彼伏。
车马颠簸,皇帝的身体本来就算不上好,此时眼下也虚虚地浮上一层青灰,她面色平静无比。
立在她身侧的阿霜也赶紧跪下,刚跪到一半,手腕就被皇帝的掌心托起,“你是功臣,无需跪拜。”
她的声音极轻,却十分清晰地传进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阿霜感受到了众人落在自己身上的灼热目光,心里咯噔一下,皇帝展现她的亲厚,不要拿自己当靶子啊,她退开一步,瞥向王太师的方向,然后跪倒在地。
“此次陛下能够安然回城,全系太师之功,微臣只是负责驾车而已。”
被这样轻描淡写地挡了回去,皇帝笑了,极轻的一声,只不过那笑意未达眼底。
她看向王太师,竟俯身一拜,“多谢太师。”
“这是微臣应该做的。”
皇帝被声势浩大地迎回了宫中,最高兴的人莫过于王太师了。
因为她终于安全了,再也不用担心董凉以她弑帝为借口,杀进京城来了。
接下来,只要拿捏住这个傀儡皇帝,再徐徐图之干掉董凉这个心腹大患,她就能篡位登基了。
她走在宫道上,满脸都是春风得意。
一个气喘吁吁的侍从追上来,贴在她的耳侧,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反正阿霜看见她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极差。
王太师咬牙切齿,“董凉这个老贼,居然敢进京……”
高兴得太早了。
董凉居然闻风而动,也往京城赶来,新帝即位,各方宗室虎视眈眈,王太师虽然知道她不会在这个时候擅动,但她心里清楚,董凉此行所图不小。
她看向阿霜,“为防夜长梦多,陛下的登基大典就定在三日后吧,只有你来负责我才放心。”
“是。”
……
三日后。
皇帝站在高台之上,皇帝身着玄色的帝王冕服,衣上绣着山河纹理,肩挑日月背负星辰,金线绣的九尾凤凰在阳光下忽明忽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