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动,他静。
记忆开始清晰,又在青春期发生转折。
外婆常调侃她的灵智开得突然,升入初中,她开始喜欢安静沉浸的世界,书籍、分数、夜晚凌晨的灯光,令她着迷。她开始蓄长发,开始钻文字的领域,拿起画笔涂抹色彩。
动如脱兔的少女学会了安静,显露出不大一样的风采。
谢柏扬也变了。
相册本里有她为他拍的照片。
有一张是初三最后一场运动会,学生们被允许带手机。
青春期三年,足够让少年有天翻地覆的变化。
更高、更健壮,看起来更生动鲜活。
他在她的镜头里跳跃奔跑,风里眉目张扬,衣角都吹出令人怦然心动的弧度,稚嫩沉静从他身上神奇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愈发难以忽视的锋利耀眼。
初三的时候她的头发己经很长了,少女时期爱美,无人管制的特殊时间,她放下总是扎得又高又紧的马尾辫,身上还是统一的校服校裤,宽大臃肿。她站在谢柏扬身边,抿唇笑得拘谨,眉眼有几分首面镜头的羞涩,笨笨地比着两根手指。
忘记是谁拍的了,大概是没有出言指挥他们摆出固定姿势,她模样青涩笨拙,谢柏扬显得漫不经心。
他的胳膊还搭着校服外套,眼睛避开镜头,低着看她的发顶。
也不知道在看什么看得出神。
她突然挺想知道的,于是用脚踩了踩谢柏扬的腿。
他抬眼,用目光询问。
“运动会的时候,你干嘛不看镜头?”她把照片递到他面前。
谢柏扬看了眼。
两人比现在稚嫩的模样令他恍惚片刻,他看着自己侧着脸走神的样子,那是他自己,多少还是了解的。
“可爱。”他说。
林蓝愣了下,“嗯?”
谢柏扬收回眼神,手指不紧不慢翻了一页书,他说的脸不红心不跳:“觉得你可爱,所以看着你。”
他的声音在凌晨时分显得很淡,经不起一点波澜,就好像那能让她瞬间脸红心跳的话,理所当然、不容置疑。
“……”
如果幸福和欢愉是一杯水。
那这些温润沁凉的水己经悄无声息地填满了林蓝的心脏,严丝合缝、一滴不漏。
她用指尖蹭蹭照片里他专注的侧脸,开玩笑说:“原来你那时候就在觊觎我。”
“也许吧。”
他低着眼睛,轻轻笑起来,没有掩饰。
以前他以为他对林蓝的改变是来自于观察的好奇,就好像观察蚂蚁怎么搬东西进窝,花儿在浇灌之下如何茁壮美丽生长一样。
后知后觉,他下意识追随她的视线,是生出想要渗透进她的世界窥探变化的兴趣。
人对不感兴趣的事或人,总是言语寥寥,常陷入无话可谈的寂静尴尬。有兴趣,才能生出近乎于疯狂痴迷的喜爱。
也许他比他想象中更早喜欢上林蓝。
他得承认。
——
房间里又陷入一种寂静,不是尴尬,是默契到恰到好处令人放松的状态。
林蓝看着他用手慢条斯理地翻她的书籍,那是她前段时间读完的一本书,书里还夹着厚厚的、来自她亲手写下的阅读笔记。
林蓝看着他低着脑袋,黑发在灯下毛绒绒的。
鬼使神差的,她伸出手按在他的发顶,胡乱轻揉。
像揉一只跋山涉水来到她面前得以喘息的流浪狗,带着小心翼翼的怜惜和疼爱。
摸头发这种事,也有点不讲道理。
他的逆鳞,从来不对她有攻击性。
谢柏扬的眼神从文字里抽身,与她对视。
气氛恰好,水到渠成。
一开始不太自在的尴尬羞涩褪去,他们坦诚对视。
第一次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如此清晰的情感。
仔细看,好像都还带着一点恍然大悟。
就好像他们现在才确定——
原来她/他真的是喜欢我的。
谢柏扬的眼神下落,又抬起来。
“我以为你不喜欢我。”他坐得更低一点,需要往上抬眼睛。
林蓝又看到了那个大半夜会因为睡不着而跑到自己门口安静蹲着的人,眉眼温驯,好像儿时和少年的他的融合。
一种臣服的静和无声任性控诉的占有欲。
光是看一眼,都让人心蓦地软成棉,而后像汲取满血液一样鲜活跳动着。
她笑着回击:“我还以为你不喜欢我呢,陈一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