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徐明曦去花会,茶宴,西处炫耀招摇,想不注意都很难。
次数多了,徐弦月似有所觉,连徐白榆所得衣裳料子似乎比她多了好多匹。
徐弦月不曾放在心上。徐远山外出行商所得的难得好料子全数落在了她和娘亲的身上,徐弦月也不在乎徐老夫人多分得她一匹亦或是少分得一件。
只是日子久了,徐弦月渐渐发觉,无论是她亦或是娘亲,祖母每每分赏的簪环玉器,吃食赏玩,三房都是次之末之。
“娘亲,为什么这次我们又是最少的?”
曾经于夜幕之下,牵着贺薛念的手走在回院路上的徐弦月终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贺薛念含笑垂首,瞧着身侧不高兴瘪嘴的小小人儿,和声问着:“那有什么是月月喜欢或是想要的吗?同爹爹和娘亲讲,定是会满足月月。”
徐弦月抬头,略有委屈嘟囔着:“不是喜欢什么,只是我看见那几只鸽血赤玉簪,祖母宁可分予大夫人三支,二夫人两支,只给娘亲一支最细最小的……”
贺薛念了然:“这样啊……月月可知,鸽血赤玉本就罕有,此番所得,是大房老爷升任的赏赐。”
“嗯……我知晓……”
贺薛念脚下不停继续道:“便是大房不分与我们,亦是无甚错处的。而今他们愿意与我们分享,无论所得多少,己是尽了额外情分了,我们既是承了“好处”,便不该心生怨怼的。”
徐弦月觉得贺薛念说的好像有些道理,紧了紧捏着贺薛念手指的掌心,却还是不情愿的低下头,一脚踢开了脚边的碎石:
“……我知道了,娘亲,可我就是觉得不公允……”
“单单是这一次就罢了,可是祖母每回分与我们的,都是最次的,我只是不开心……祖母明明可以一视同仁的……”
“祖母……是不是不喜欢我们……”
贺薛念默然垂眼,不曾出声,便是五指尚且各有长短,如何能做到全然毫无偏颇呢。
更何况,贺薛念心知,因着她的“不明身世”,也确实不得徐老夫人喜欢。
今时今日安稳日子,多半压力皆是由徐远山一力扛下。
贺薛念思忖着如何应答徐弦月,只听下面又传来略带不满的喃喃声:
“我如何无所谓,我只是不开心娘亲受委屈。”
贺薛念闻之,温婉的眉目舒展,轻笑出声:“娘亲有什么可委屈的?”
“你爹爹成日在外,娘亲想要什么是不曾得到?”
徐弦月说不清,虽然事实确实如此,可她总觉得,从祖母那里得来的,似乎与从爹爹那里得来的意义不太一样。
彼时的徐弦月,尚且不清楚,“认可”二字,于其中的含义。
贺薛念见她低着脑袋,没有说话,盯着她发旋忍笑道:“月月既是心有不平,只眼巴巴指望旁人,央着被分享可不成。有本事的人,可都是自己的赚取。月月可曾听闻有一词名为‘自食其力’。”
“届时,想要多少,给予多少,皆是握在自己手中,自然也无需计较这等或多或少的琐事。”
徐弦月抬头不解问道:“可是娘亲不会失望吗?”
贺薛念含笑道:“既无期盼,何来失望?”
徐弦月抿着粉唇,鼓着双颊,暗暗稚气立愿:将来也要像爹爹一样,寻遍天下所有稀罕物,要最多最好的,全部都送到娘亲面前,不让娘亲再受到今日的区别对待。
她的娘亲,值得天下最好的。
徐弦月认真点头,稚气且“郑重”地念道:“嗯!月月知道了。”
“我将来,要像爹爹一样,走南闯北,将所有的好东西,全都收罗来,都送到娘亲手中,让娘亲以后拥有的都是最多的,最好的,娘亲在月月这里,永远是最紧要的。”
贺薛念听着徐弦月的偏爱之语,笑得柔缓:“好,我们月月最是有志气,那娘亲就等着那一天了。”
回忆收拢,徐弦月小心地将贺薛念搀扶起身,让她的身子半倚着榻沿,替她垫好软枕头,帮贺薛念调整成最舒服的角度,“蹭蹭”爬下了床榻。
“娘亲定是饿了,我去给你端些粥食过来。”
贺薛念笑应,嘱咐了几句便眼瞧着徐弦月如小雀一般跑了出去。
徐弦月回来时,却发现徐远山坐在榻沿,左手紧紧握着贺薛念的手,背身于她。
听见她的脚步声,极力将脸偏向床榻内侧,落下右手手掌,像是刚刚擦拭过脸颊上的什么东西一般。
徐弦月捧着食盒,一步一步迈向两人,奇怪地问道:“爹爹?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