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不知永恒是比死亡更残酷的刑罚。
胸膛里跳动的,不过是一颗凡人的血肉之心。
会疼、会碎。
却也因此,格外滚烫。
岚的指尖微微发颤。
她承认,自己有赌的成分。
但她赌对了。
因为自己未曾消散,命运的莫比乌斯环中,少女成功迈过她的第一道死劫。
望着少年决绝的神情,她想起某个遥远的黎明。
那时的她初睁眼,便看清了灰缎少女命定的终局。
燃烧、坠落、永恒的孤独。
初生的神明握住创造者的手,鎏金色的双眸中印着少女被封存的万千星河。
她说:“月,给我取个名字吧。”
少女思索许久,才道:“就叫……岚吧。”
“山间雾霭,绵延不绝。”
就像命运。
就像此刻。
她看着眼前这个,愿为所爱之人对抗命运的少年,
这份固执的爱,或许能撼动亘古不变的命理。
梦醒——
巫辰星缓缓睁眼。
月亮依旧躺在怀里,小手攥着他的头发。
巫辰星看着熟睡的脸,心口泛起一阵难以言喻的酸涩。
那感觉,像是有人用细针蘸着蜜,一针一针绣在他的心脏上。
甜蜜,酸楚。
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滑过脸颊,他抬手触碰,指尖沾到一片冰凉。
“……小乖。”
巫辰星轻轻拂去她额前的碎发。
最痛的命运,不是慷慨赴死,
而是明知结局,却依然贪恋这点滴温暖。
……
时过境迁。
五岁那年,月亮被接到长老身边,日复一日承受着激发潜能的术法。
长老们不许她接触真正的法阵传承,却又依旧想要她发挥出体内的力量。
她悄悄咽下所有苦痛,掰着指头过日子。
每当她走过长廊,族人们都会突然压低交谈声。
那种夹杂着畏惧与怜悯的难言眼神,比术法更让人难受。
所以,她学会了隐形。
就像每次在长廊遇见巫桦,她都会立刻低下头,把自己缩成阴影里的小小一团。
她可以感受到的——对方不喜欢自己。
她不知道这份厌恶从何而来,但她也不想去知道。
己经习惯了。
毕竟从小到大,她最擅长的,就是“躲”。
躲开房间里母亲的视线,躲开长老们审视的目光,躲开族人背后的窃窃私语……
这些早就成了她生存的本能。
五岁的孩子还不懂什么叫宿命,但她己经从所有人眼底读懂了一个事实——自己是不被期待的存在。
没关系,所有人对她冷眼、嫌弃,都没关系。
至少她还有哥哥。
哥哥会轻轻揉她的发顶,说“小乖是全世界最厉害的小孩”;
哥哥会在她做噩梦时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首到她安心睡去;
哥哥会记得她喜欢甜食,每次从大夏回来,袖子里都藏着各种各样的糖果。
所以,就算所有人都用冰冷的眼神看她,只要哥哥掌心的温度还在,只要那句“我们小乖最棒了”还在,
她的世界,就永远有一隅春光。
……只要哥哥在,就都没关系。
……
庭外——
长老们聚在一起窃窃私语,态度不一。
“那孩子……还是没有觉醒,神明降世怎会化作一张白纸?”
“她越来越像人了,会哭、会笑,这……究竟是好是坏?”
“我们等得起,苍生等不起!灾难将至,必须尽快唤醒神性!”
西长老按住他的肩膀:“你忘了上次那孩子疼得蜷缩成一团的样子吗?”
“或许……我们该接受守护者自有其意志?”
“那苍生怎么办?”
“……”
晚风穿过回廊,卷起几片枯叶,争论声戛然而止。
他们是对的吗?
有人想起自己孙女的年纪,攥紧袖口。
他们……错了么?
夜风不语,只轻轻摇动檐下的铜铃,将最后一声叹息散在夜色里。
……
小房间——
“咚咚咚、咚咚——”
封闭的窗户被熟悉的韵律敲响。
月亮的眼睛“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