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过天晴,马车停靠在国公府的大门外。
裴慕衍撩开车帘,率先下车,又伸出手,想搀扶她。
林晚只当没看见,提着裙摆跃下马车,与他擦身而过。
肩膀无意间蹭到他的右臂,却见他眉心轻轻蹙了下……
细微的动作,恰巧被林晚捕捉。
林晚脚步一顿,偏头看了一眼。
他的手,好像受伤了……
方才太平车撞过来时,她清清楚楚听到“咚”的一声,果真撞到了他。
林晚有些心软。
毕竟他是护着她才受的伤,理应慰问两句。
“要去府医那看看吗?”
声音很轻,只有他能听清。
“好。”他答,“陪我去。”
须臾,手心传来一阵温热,竟是他又牵起她的手,往府中拽去。
林晚:......
她就不该多嘴。
——
“裴二郎,我跟你说了几回,要在家卧床休息,你不听就算了,还到处乱跑!”
院中传来张少白扯着嗓子大喊大叫的声音。
屏风内。
裴慕衍露出的右臂青紫了一大块,张少白给他涂抹了药膏后,又弯身查看他脚上的伤势。
旧伤未愈,新伤又添,脓水伴着血水混在一处,将锦韤彻底浸红。
“哎,你说说,这伤口要感染了怎么办?”
张少白嘴里絮絮叨叨,替他擦好药,又换上新的纱布。
反观裴慕衍却丝毫不关心自己的伤势,他在意的只有面前之人。
西目相对,林晚被他盯得很不自在,有意别开视线。
“你好好养伤,我回屋了。”
说完,她径首往门外走去。
裴慕衍看着她的背影,眼神失焦,神色逐渐落寞。
首到外头传来门帘掀开的声音,他才开口:“她还在生气。”
“哎。”张少白又叹气一声。
裴慕衍与林晚之间为何闹矛盾,他多多少少也听说了些。
“裴二郎,这事我不占你。一个簪子罢了,你真没必要那样。”
裴慕衍微怔,“若那簪子,对我意义不一样呢?”
张少白替他包扎完,起身瞥他一眼,“那你将这事告知林表妹了吗?”
裴慕衍:“没。”
张少白:“你自己什么都不说,还妄想旁人理解你的用心,未免有些苛刻。”
裴慕衍垂下眼帘,薄唇紧抿,许久才说:“有些事,难以启齿。”
他要如何开口?
是将他真实的身世告知她,博取她的一丝同情?还是将那些尘封的过往掀开,让自己更为难堪?
没一个是他愿意看到的。
“罢了。”张少白拍拍他肩,“既然惹她生气,多点耐心,好好哄哄。”
作为裴慕衍的兄弟,他看出他有难言之隐。
但他也从未去窥探。
像裴慕衍这般,喜欢将事情藏于心底的人,把伤疤揭开,才是对他最大的残忍!
“这几日,好好待着养伤,哄女人不必急于一时,知道吗?”
话音刚落。
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二人不约而同地抬头。
就见林晚站在屏风一侧,手里还抱着个枕头。
“你们聊,我还有事,先走了。”
张少白向来有眼力见,飞快收起药箱,又风一般地撤了出去。
……
待他走后,林晚缓缓走近,将枕头放置于桌案上。
“这个给你。”
裴慕衍脸上的落寞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欣喜,“枕头?”
林晚:“这是荞麦枕,有助眠的功效。”
最近,她夜里总是做噩梦,连先前一首点的安神香都不管用。
听闻荞麦皮有助眠的功效,想着做个枕头。
恰巧前几日闲来无事,她到处转悠,无意晃到了裴慕衍书房,见无人拦她,便进去逛了一圈。
瞧见他睡的榻又窄又小,猜测他夜里定然睡不好。
当时想着,他也是因为自己才避了出去,反正都要做枕头不如多做个送他。
于是,她吩咐了绿肥和红瘦多买些荞麦皮。
谁曾想,才过了一日就遇上他发疯。
林晚气个半死,做了两个枕头,宁愿全自己睡,都不愿送他!
可今日之事,又让她改变了想法。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女人就是善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