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乱世最终要的是力量!
寒意裹挟愤怒几乎吞噬她。陈骁冰冷目光穿透昏暗钉在身上,带着审度猎物挣扎的残酷。
不能动怒。一丝动摇都会让帝王杀招落实。林亦宋不言在路上,商会力量调动。她已身在局中,退一步万丈深渊!
祁云熙深吸气,下唇血丝苦涩。她缓缓再次将额头贴向冰冷地面,声音压上全部力量,肃穆虔诚:
“陛下……所言,重若千钧!草民谨记于心!此去……无论前方是荆棘火海绝域死途,草民祁云熙定当穷尽心力,纵百死亦不敢有负陛下重托!必……竭力去办!为陛下,保疆土!”声音微颤,那份沉重几乎压弯背脊。
阴影里静默几息。
陈骁满意这臣服。他从暗处站起,身形浸入偏殿主光。脸上似乎带着一丝疲惫松懈。他随意挥手,语气淡漠:
“行了,去吧。朕倦了。望你……莫忘今日所言。”
挥手像驱赶蚊蝇。
侍立金柱阴影下的张公公立刻无声滑步上前。脸上堆起恭敬笑容,嗓音尖细柔和:“祁东家,请随老奴来。”
祁云熙俯身叩首:“草民告退。”由张公公虚扶站起。膝盖发麻微顿才稳住,跟着走向殿外浓重黑暗。
沉重殿门无声合拢,隔绝香炉威压。宫道漆黑漫长,墙头宫灯洒下昏黄光晕,如黑暗海洋孤岛,在夜风中晃动。
寒气瞬间包裹。祁云熙拢拢衣衫,张公公在前引路。宫道深邃,两人脚步沙沙回响,沉默如厚布压心。祁云熙思绪沉浸索回北疆故土后怕愤怒中。
祁云熙状似随意地将一小叠纸券塞进张公公袖中。
她声音压得低且熟稔,仿佛老主顾间的寻常打点:“一点辛苦钱,张总管给底下人买酒喝。宫里规矩严,权当一点心意,千万别推辞。”
张公公动作极自然地拢袖纳下,微不可察地点点头,脸上依旧挂着谦卑笑容。
又走了一段,周围愈发空旷,墙影幢幢。张公公脚步微不可察地慢了一瞬,与祁云熙几乎并肩。他皱纹间的阴影更深了,眼皮低垂着,用一种细若蚊蚋、却足以让她听清的气音开口:
“唉……祁小姐您今日接了段苦差啊。这北疆的事,是天大的烫手山芋。”
祁云熙心猛地一跳,侧头看他昏黄灯影下忧心忡忡的脸:“烫手山芋?总管大人何出此言?陛下,不过让草民尽人事。”
张公公喉头无声滚动了一下,声音带着尘封往事磨砺出的沙哑:“东家您年纪轻,又常在商行,朝堂旧事,北疆根底……未必清透。方才陛下说让您拿回的故土,青城那三百里?”
祁云熙屏住呼吸,轻轻“嗯”了一声。
张公公的头垂得更低,仿佛怕被无形的眼睛看到:“那地方,老奴伺候两代主子,清楚得很。四十几年前,先帝爷御驾亲征北伐,千军万马,死伤无数,才从大蛮老汗王巴图尔手里。这是硬啃下来的!”
祁云熙瞳孔骤然缩紧,脚步顿住。
“那是蛮人的祖地!水草最好的地方!他们……”张公公声音更低了,像耳语,却字字惊心,“都记着这奇耻大恨!年年抢掠,一大半就是为夺回祖地!那三百里,是浸透了血仇的烫手烙铁!啃在嘴里咽不下,吐出来,又比割肉还疼啊。”
炸雷无声在脑中轰鸣!祁云熙浑身血液瞬间冻住!脚下软绵绵,几乎站立不稳。张公公手臂虚扶的力道立刻稳住她。她袖中的手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北疆是先帝打下来夺走的土地?大蛮南下,是收复失地?陈骁让她做的,不是通商谈判,是逼她去讨还人家刚刚拿回去的祖宗基业?
这不仅是送死,更是点燃仇恨的油罐!
她指尖下意识探入袖袋,触碰张公公之前塞进的小油纸包。硬物边缘冰凉,如同她此刻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