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看见这个单子,见了此句,必说我们这些门生虽然年轻,还是识得好歹的。”小春道:“独赞宝云姐姐,岂不把今日的主人落空么?”春辉道:“何尝落空?你把飞的‘芝兰’二字翻个筋斗,岂不是今日的主人么?”众人听了,不觉大笑,都道:“这句飞的原巧,也难得春辉姐姐这副锦心,这张绣口。”香云掣了虫名叠韵,道:“‘螳螂,《吴越春秋》,夫黄雀但知伺螳螂之有味。’本题叠韵,敬再芳姐姐一杯。”闺臣道:“每见世人惟利是趋,至于害在眼前,那里还去管他?所以俗语说的:‘人见利而不见害,鱼见食而不见钩。’就如黄雀一心要捕螳螂,那知还未到口,而自己却命丧王孙公子之手,岂非为螳螂所害?古人因贪利之辈不顾祸患,故设此语以为警戒。无如世人虽知其语之妙,及至利到跟前,就把‘害’字忘了。所谓‘利令志惛’,能不浩叹?”
青钿道:“再芳姐姐接令了。”花再芳因紫芝臭虫之令又多饮几杯,正在打盹,忽听此言,连忙接过签筒,掣了一枝,高声念道:“身体双声。”众人听了,想起兰荪的脚筋,由不得又要发笑。因再芳性情不好,大家也不敢多言。紫芝却暗暗写了一个纸条拿在手里。只见再芳在那里一面摇着身子寻思,一面拿着牙杖剔牙。紫芝趁势过去道:“姐姐只怕也是肉圆子塞在牙缝里,我替你剔出来。”再芳仰首张口。紫芝朝里望一望道:“这个好剔,只有豆大,是个红的。”接过牙签,放入口内,朝外一剔,看了一看,撂在地下道:“我说为何通红,原来是个臭虫。”再芳道:“左边也塞的狠,你也替我剔出来。”紫芝又剔出,朝地下一丢道:“我只当是些脂麻,原来是几张虱子皮。”就势把纸条递过,随即归位。再芳看了,乐不可支,慌忙说道:“‘秃头。《谷梁传》,季孙行父聘于齐,齐使秃者御秃者。’重字双声,敬琼芳姐姐一杯。”引的众人由不得好笑。春辉道:“这都是紫芝妹妹造的孽。我同你赌个东道。除前书之外,如再飞个‘秃’字,或双声,或叠韵,我吃一杯。并且所飞之句仍要归到形体。至于苏武秃节效贞、孔融秃巾微行之类,那都不算。”紫芝想一想,道:“有了。《东观汉记》:‘窦后少小头秃,不为家人所齿。’这是本题双声。又许氏《说文》:‘仓颉出,见秃人伏禾中,因以制字。’这是‘因以’双声。还有《风俗通》:‘五月忌翻盖屋瓦,令人发秃。’这是‘屋瓦’双声。别的虽有,大家用过之书我都忘了,必须查查单子去。”春辉道:“查出不算。”紫芝道:“既如此,就吃三杯饶你罢!”春辉道:“我记得他们议论‘菽水’,《风俗通》倒像有人用过。”紫芝道:“呸!我也吃一杯。”青钿道:“刚才玉儿替紫芝姐姐掣的实系天文,我因题目过宽,所以改个虫名,那知还是教他灌了好几杯。”紫芝道:“并且亭亭姐姐说的那句《汉书》,还多谢你们把笑话也免了。”春辉道:“这个亏吃的不小。怎么九十多人都被他闹臭虫搅糊涂了?少刻这笑话一定要补的。”
蔡兰芳掣了地理双声。忖一忖道:“妹子虽想了两句,但一有普席之酒,一无普席之酒。若取吉利,却无普席之酒。”兰言道:“且把吉利的交了卷再讲。”兰芳道:“‘黄河,王嘉《拾遗记》,黄河千年一清,圣人之大瑞也。’本题双声,‘千年’叠韵,敬锦心姐姐一杯。”兰言道:“普席之酒却是何句?”青钿道:“我猜着了,莫非虞荔《鼎录》‘寇盗平,黄河清’么?”兰芳道:“并非《鼎录》,是《吕氏春秋》‘吕梁未发,河出孟门’。”兰言道:“这句却有‘吕梁’‘孟门’两个双声。既如此,我们普席各饮半杯。”言锦心掣了花卉双声,道:“妹子并无好句,不过搪塞完卷。至于以上所飞之句,处处入妙,却有一比:‘荷花,李延寿《南史》,此步步生莲花也。’重字双声,敬闺臣姐姐一杯。”青钿道:“且慢斟酒!这部《南史》,正令虽未用过,我记得刚才红英、尧春二位姐姐以琴、棋二字打赌,曾用李延寿《南史》。并且红英姐姐曾借‘李’字说过玄元皇帝一个笑话。姐姐误用重书,只怕要罚一杯。”井尧春道:“青钿姐姐记错了。我用的是李延寿的《北史》,并非《南史》。”青钿只得饮了一杯,道:“我今日闹的糊里糊涂多吃了许多酒,总是‘湖州老儿’把我气的。”闺臣掣了时令双声,道:“兰芝姐姐,天已黄昏,所谓‘臣卜其昼,未卜其夜’,请赐饭罢。妹子就用‘黄昏’二字交卷,以记是日欢聚几至以日继夜之意。”青钿道:“‘黄昏’二字,虽是对景挂画,就只可惜是个俗语。”闺臣道:“‘日至虞渊,是谓黄昏。’见《淮南鸿烈》,岂是俗语?”春辉道:“他才把酒干了,倒又想吃,真是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