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了。
夜风吹拂于武人身上,令人颇感神清气爽。
“也正可借此机会,重新编整各镇轻骑。”贾瑞像是与人言说,又似喃喃自语道:“三万轻骑,每万人编为一骑兵镇,即轻骑左镇、中镇、右镇。九边各镇各营之人,打乱混编,不断加以训练与实战,务必要尽快形成真正的战力。”
八个镇加上京营诸营,十几个军镇厢都级别调派来三万骑兵,每个镇大约出了两三千骑兵,这对拥有一万多到两万骑兵左右的各个重镇而言,算不得大的损失。
然而派来之人,除了尖哨夜不收等少数精锐骑兵之外,应当是各镇从各个营里抽调出来,再汇集派赴辽东的。
没有哪个军镇的大将肯将整编的成建制的骑兵拱手相让,哪怕是朝廷下了谕旨明令。
便是冯唐身处甘肃镇,他亦不能将数千甘肃镇的骑兵完整交出,如此做会伤及甘肃镇的根基。
交出来的不过是抽调汇集而成的,在此之前,这些骑兵彼此未曾有过配合,亦非完整的部曲编制。
这般的军队短期内根本无法完成作战任务。
这种情形在前明之时颇为常见。
多次大战,明廷皆是从各镇抽兵至辽东。
萨尔浒之战时,路途最远的川兵在路上行进了数月之久,待其抵达辽东时,其余各镇之兵早己到达。
而后从榆林至宣府、大同、蓟镇,各镇抽出的兵马临时聚集一处。
零碎的各镇兵卒交予临时任命的将领手中。
后勤补给欠佳,军械不合标准,部曲间缺乏充分的信任与配合,吃败仗自是理所当然之事。
贾瑞除了要统合各部之外,亦要竭力祛除他们身上原有的印记,莫要等朝廷一声令下之后,这些部众又心心念念着要回到原来的军镇。
有突骑牵来乌云。
贾瑞翻身上马,对众人说道:“走吧,去解决掉那些令人厌恶的耗子吧。”
…………
…………
地面震动之际,辽镇上下尽皆惊醒。
待大股骑兵汹涌而来,那马蹄声与震动声甚是分明时,众多辽镇将士慌乱地披衣起身。
许多人根本无暇披甲,只下意识地抄起兵器。
数万人的辽镇兵沿着西平堡外扎成了简易营垒,他们分成若干营区,外围仅有简陋栅栏罢了。
战马嘶鸣之中,不少骑兵勉强聚拢,他们光着上身,手中握着各色兵器,竭力朝着自家主所在的大帐汇聚而去。
将领们则赶往总兵大帐,面色铁青的祖学恭亦披衣而起,他极力朝营帐外围望去,此时己是后半夜,黎明之前,正是最为黑暗之时。
根本瞧不真切。
“并非东虏。”张文尘等人亦匆匆赶来,与祖学恭打了个照面,双方对视一眼后,张文尘便气急败坏地说道:“是大将军调来的兵马。”
“大将军好厉害的手段啊。”祖学恭咬牙切齿地说道:“故意拿那些杂事转移咱们的视线,让咱们放松警惕,然后突然调来大军,给咱们致命一击。”
“这贾瑞不是说只是个猛将吗,怎的行事如此缜密小心?”
“他简首就是一条毒蛇啊,如今咬上来了。”
“令兄弟们戒备,不管是行营兵马还是东虏,若要取咱们性命,咱们就和他们拼了!”
在此前与东虏的战事当中,这些辽镇将领可未曾如此气急败坏,这般想要拼命。
东虏至多是要他们的效忠、兵马与势力,还有辽镇的财富。
这些即便全给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贾瑞,瞧起来不只是要拿下辽镇,竟是还要他们的性命。
甚至是要断他们的根基。
此时若不拼命,更待何时?
骑兵突袭而来的声响,未曾有片刻停歇。
外头一片漆黑,唯有隐隐约约的火光闪烁。
口令声、马匹的嘶鸣声不时传来。
如奔雷般滚滚而过的马蹄声始终未断。
这使得辽镇兵上下几近崩溃。
诸多将领召集了自己的亲兵护卫,拿起兵器,披上战甲。
连文官们也尽量披甲,带着为数不多的护卫汇聚到武将的队伍之中。
他们亦不知贾瑞会做到何种地步,未知之事更令人心生恐惧。
好不容易挨到破晓之时。
东方渐渐泛起一抹鱼肚白。
接着仿若有人开启了什么阀门一般,西周突然明亮起来。
众人瞧清楚外围的一切之后,皆倒吸了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