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令仪右手稳稳地攥着匕首,裴照的衣衫被她慢慢地挑开。
看了一眼惨不忍睹的身体,谢令仪长叹一声,“不是我救了他,是你们。”伤口连着匕首,已经粘连在了一起。谢令仪看着冰冷的,铁质的工具,一时间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还是罗十一先提醒道,“我帮您先将刀拿出来。”谢令仪探了探裴照的鼻息,十分微弱。她几乎已经感觉不到蛊虫的存在了。贸然拔刀,谢令仪怕裴照挺不下去。“冬画,熬好的药呢?”徐嘉屁颠儿屁颠儿地端来了一碗黑漆漆的药,“王妃,十全大补汤,我足足放了两根百年人参。”谢令仪点头。犹豫了一瞬后,谢令仪认命般地拿起了刀,往自己腕上切去。鲜红的血一点点坠进了碗里。在徐嘉震惊的眼神中,刚才还苦涩的药,慢慢开始散发出了一丝清香。“你们想办法,给他灌下去。”谢令仪让开了位置,“诏狱经常给犯人灌药,应当有经验。”罗十一沉默了一瞬,抬手应了声,“是”。“我半个时辰后过来,你们照看着点儿。”谢令仪带着春棋和冬画走了。徐嘉和罗十一两人大眼瞪小眼,瞪了好半天,罗十一忽然踹了徐嘉一脚,“搭把手,把裴照扶起来。”“哦,是是是……”徐嘉挠挠头,将裴照靠在了自己身上。裴照神志不清,喂了药也只是含在嘴里,压根不往下咽,见尝试了好几次,都没有用,徐嘉有些急了。“我说裴照,你小子快喝啊,你把兄弟们连累死不要紧,你别把人秦王妃给害了啊。”徐嘉急地要去掰他的嘴,“你要是醒不来,我们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这罪名呀。”裴照的眼睛紧紧闭着。昏昏沉沉间,他似乎闻到了雪原的气息。清冽,干净。那里的月亮格外的大,仿佛一伸手就能触到,等到了夏日,荒野里还会长出茂密的青草,绿的发亮。“裴照,你别死啊!”遥远的天边,忽然传来了奇怪的呼喊。裴照置若罔闻,他静静地躺在茂密的草丛里,直到一片冰冷的雪花落在眉心。雪?裴照试探着抚向眉心,却摸到了一手粘腻的红色。血为什么是红色的。裴照“噌”地爬了起来,白茫茫的天际,赫然飘卷着鲜红的碎雪。空气里满是呛人的血腥味。“咳咳——”雪末呛进了鼻子里,裴照忍不住咳嗽起来。“咳——”好不容易灌进去的药又被裴照吐了出来。吐了罗十一一身。徐嘉心疼地恨不得让裴照把药舔干净,“大哥,你作死啊,这药可来之不易。”冬画已经在外面十分不耐烦地催促道,“你们是干什么吃的,都半天了,还把药灌不进去!”要命了,这姑奶奶又开始催了。隔着门,徐嘉赔笑着应付,“就好了,就好了,马上就喂完了。”实在没办法了,只能用刑讯的手段了。罗十一跃跃欲试地活动手腕,准备将裴照的下巴卸开。衣摆忽地被人扯了一下。罗十一下意识地低头。 “我……自己来。”怀中的人闭着眼睛,发出了一丝虚弱的声音。徐嘉喜极而泣,恨不得抱起裴照大哭一场,“兄弟——你可是把咱们害惨了啊。”裴照挣扎着坐起来,就着罗十一的手,将一整碗药都喝光了。这药大补,又加了谢令仪的半碗血,只要人没死透,总是能吊上来一口气。慢慢地,裴照惨白的唇上多出一丝血色,身上也冒出了一点儿热气。意识随着剧痛回笼。裴照眉头紧蹙,低低道谢,“算我欠你们一条命。”罗十一将裴照放平,脸上没什么表情,“你要谢的人不是我,也不是他。”此话何意。裴照正欲问个明白,木门“咯吱”一声,自外面推开了。是春棋。裴照的心哆嗦了一下,猛地低下了头。他不愿,也不敢往后再看。他害怕是她,又害怕不是她。眼角的余光里,慢慢地荡起了一层白色的软纱,露出两点尖尖的粉色绣鞋。裴照咽了口唾沫,一时间心脏泵出的大量鲜血,让他几乎忽略了浑身的刺痛。谢令仪乜了他一眼,“低头作甚?没脸见人?”裴照往徐嘉身侧靠了靠,“你怎么来了?”他们果然是旧相识!徐嘉激动地拉起了裴照的手,有好多,好多话想问他。她怎么来了?谢令仪冷笑一声,“看你死了没,没死剁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