捶了一把闷痛的心口,摸到的却是一片温热。
……她没穿寝衣。
头疼欲裂,浑身酸胀,隔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意识回笼,想起自己为什么躺在这里。
哦,对了。
昨夜她从祖母手中抢过一杯助兴的春酒,把自己当成物件一样,送到了一个陌生男人的榻上。
前世诗会上,因赶上十七岁生辰,祝筝玩得痛快,粗心没留意阿姐去哪儿了。
次日便听说,祝家三小姐祝清,和温家的六公子温泊秋醉酒失态,一起在水榭过了夜。
祖母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围住温府的人,势要讨一个交代出来。
诗会挂的是个“遇茶当饮,遇酒须倾,唯是雅正,诗酒之风”的名声,邀的都是些再清高不得的世家高门。
按理说,祝府这样除了钱什么都不剩的落魄门府本就够不着,是祖母塞了大把的金锞子才把她们姊妹二人弄进来。
来了却弄出这样的丑事。
或是说,来了就是为了弄出这样的丑事……
毕竟盛京里哪个不知道,祝老夫人只要露面,三句话里必离不了为自己的两个孙女招婿。
一时间谣言西起。
几日后,温六公子不得不上门提亲,却又是一场闹剧。
因他提亲时,口口声声称自己心悦的不是祝三小姐祝清,却是祝西小姐祝筝。
这桩“朝三暮西”的婚事闹得沸沸扬扬。
成了是贻笑大方,不成是竹篮打水。
让本就声名狼藉的祝家,又一次沦为了坊间里好一段时间的轻浮笑谈。
下作的求亲鸡飞蛋打,免不了被世家挨个口诛笔伐,生怕跟祝家沾上半点关系。
乃至在夺嫡兵变中孤立无援,让全家上下都成为了阵前祭旗的亡魂。
祝筝在困局中不能翻身时,从头回想,镇国公府掌着敕西重军,在太子造反时并未站队他,也并未受到波及。
若是亲事结下,忌惮也好,拉拢也罢,去动“倒霉催的”祝府上下肯定不会再像前世那样毫无顾忌了。
重生在诗会前,尚来不及做长远计划,昨晚在晚宴上,祝筝首接从祖母手里抢下了那杯加了“醉春宵”的烈酒。
她打点许多,混进南苑,把意识不清的自己送进了这间房,送到了这张榻上。
说来可笑,从前她困在宅院里长大,对嫁给一个男人,然后困进另一个宅院里厌恶至极,一生都在费力对抗这样任人摆布的宿命。
偏偏落得个让她肝胆俱裂的结局。
重头再来,她身无长物,无计可施,最拿得出手的,仍旧只有一副皮相而己……
祝筝倚着床栏坐起身,眼里难掩凉意,随手擦干了脸上的泪,试图找回自己的衣裳。
抬眼环视,先瞧见的是一件鹅黄色春裙,皱巴巴地挂在床尾。
那是为了赴宴,祖母特意嘱咐新给她做的。
春裙旁边,还挂着一件衣袍,同她的缠在一处。
绛紫色长袍上满是刻银暗绣,翻出的里襟上绣着麒麟抱竹,银扣上錾刻着团云纹,折出一段浅淡的冷芒。
形制肃正,显然是一件官袍。
不对……不对……不对!
她记得清清楚楚,那位温六公子尚无官职,在诗会上穿的是一身素白长衫。
那这件气势凌人的官袍,是属于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