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英子神思恍惚地,一个劲儿地叹气。
“你怎么了?”赵棠棠给红姐改衣服的手停下,忍不住问道。
“嫂子,我怕三哥回来骂我……”英子愁眉苦脸地道。
“为什么?”
“我……我辞职了。”英子说着吐了吐舌头。
“什么?”赵棠棠放下衣服,诧异道,“怎么这么突然?”
英子拉了凳子在她身边坐下,台灯照着她的侧脸,年轻的小脸上写满不符合年龄的忧愁。
“我真的觉得工厂的工作,无论是车间还是办公室,我都干不下去!今天和领导吵了两句嘴,就一冲动……”英子越说声音越低,最后耸了耸肩。
“那你没有宿舍可以住了?”
现实的困境马上就摆在了眼前。
“要不,我回老家吧!”
赵棠棠仔细思量着,如果陆淮川在的话,他会怎么办呢?
她只知道,他既然把英子带出来了,就一定不会轻易让英子回老家。
而如果英子独自去外面居住,鱼龙混杂,难保安全,他们家又太小,也装不下三个人。
“我们宿舍有个不是我们厂的女孩,是职工的妹妹,给人事科张科长交了三十块钱,张科长让她随便住多久都行。”英子忽然想到。
“三十块钱随便住多久都行?”
“对,她们都说宿舍根本没人查的,张科长把钱放进了自己的腰包,反正都是她说了算。”
这就好办了,只需要筹到三十块钱。
可是,如果等陆淮川回来找他要钱,而他还没开工资,岂不叫他为难?
第二日,赵棠棠从行李里翻出她之前绣的几块帕子,去了步行街。
刘大娘的手工艺品店里,刘阳正在与刘大娘商量,想让刘大娘帮他绣几件衣裳,赵棠棠的那三件衣裳已经被小丽带回去了,只有三件衣服的照片摊在桌子上。
刘阳与厂里的另一位设计师连夜修改制作出了样衣,现在就差前襟的几处刺绣装饰,而刘阳认识的人里,刺绣手艺最好的就是刘大娘了。
刘大娘欣慰于儿子的上进,既然是他工厂需要,就一口答应了下来。可是当她细看照片上的刺绣,眉头却越皱越紧。
“这照片上的衣服是哪里来的?”刘大娘问。
刘阳当然听小丽说了衣服是谁的,也通过赵棠棠微胖和陆淮川跛脚的特征与刘大娘送簪子的女孩对上了号。
“这……您就别管了。”
刘大娘越看这绣法越觉得眼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大娘!”
一声柔婉的女声响起,刘阳回过头,逆着阳光向门前看去。
女子穿一袭改良的白衬衫,款款走进来,脸上带着温婉笑意。
刘阳一眼认出这就是穿着“凤穿牡丹”大红嫁衣出嫁的女孩,他默默从刘大娘手中抽出照片,揣进了怀里。
赵棠棠自从上次和陆淮川一起来过这里,刘大娘不在,之后就忙于中医药堂抄药方和给红姐改衣服,一直没时间再来。
刘大娘迎了上来,说收到了她上次带来的糕点和手帕,非常感谢她。
有个寸头的青年男子坐在店里,穿着有些大的西装,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赵棠棠很不喜欢这样的视线,转过身背对着他。
刘大娘见状,向刘阳一皱眉,对赵棠棠笑道:“那是我儿子,叫刘阳,今天来看我。”
赵棠棠只微微一笑,见有生人在,不愿多呆,就把来意说明了。
“大娘,您之前说我可以放绣品在您店里代卖,您看这样的可以吗?”
她在柜台上展开了几张绣帕,是她在农村时偶有闲暇绣的,上次带过来,因大娘不在,只留下了一块。
刘大娘细看帕子,道:“这几块我收了,放在我这里,卖了就把钱给你。别人放在我这里寄卖的规矩都是刨去成本后,与我五五分账,你看可以吗?”
赵棠棠微一沉吟,道:“该是这样的,可以。”
这几个帕子也就值几块钱,她来这里是有些病急乱投医了,还得再想别的办法。
赵棠棠一走,刘大娘的眉头就皱了起来:“你的照片上的衣服是不是她的?针法很相似。”
“妈,你想多了,是我们厂设计师设计的,就是样式重新做了,要得急,而刺绣师傅请了假,才求到您,这点小忙,也就半天时间,您不会不帮我吧?”刘阳贴在刘大娘身上求着。
刘大娘对这个儿子一向娇惯得很,没多想就答应,在刘阳带来的样衣上照着照片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