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微亮,晨雾未散,窗纸上映着一层朦胧的光。
林悦兮缓缓睁眼,意识还停留在半梦半醒间。
屋内很静,静得有些不真实。
她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角,干燥温热,并无半点冷汗。
又是一觉睡到大天亮。
没有梦,也没有那道低哑的声音,在她耳畔低语。
她不知该松口气,还是该遗憾。
半晌后,她才慢吞吞地坐起身,翻身下床,脚尖点地,丝丝凉意从脚底传来,混着暖炉残余的温度,微微发麻。
她捏了捏眉心,随意拢了拢鬓发,恢复了往日懒散的神色。
——
“小姐,水打好了。”
春花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紧接着,她端着铜盆走进来。
铜盆里腾着淡淡的热气,帕子被细细拧好,柔软而温暖,并非滚烫,而是恰到好处的温度。
林悦兮伸手接过,擦了擦脸,随口问:“妹妹和迟迟呢?”
春花笑道:“二小姐一早就起来了,把该安排的事都安排妥当了,小公子也用完早膳了。”
她将梳子递过去,语气里不自觉透着几分感慨:“二小姐如今越来越像大长公主了。”
林悦兮还未回应,春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弯腰将铜盆端到一旁:“郡主,咱们二小姐说咱们吃完早膳就要回去了,胡太医可是特意交代了,您这病得按时回去扎针。”
林悦兮手上的巾帕一顿,抬眼看她,眼神微妙:“...知道了。”
春花忍着笑,递上发簪:“对了,郡主,忠叔刚刚来报——顾临求见。”
——
桌上摆着几道精致的早膳。
碗里盛着热腾腾的鸡丝粥,米粒软糯,浮着几丝撕开的鸡肉丝,点缀几滴翠绿的葱花。
一旁的金丝酥酪,被切成小块码得整整齐齐,色泽金黄,细腻香甜。
虾饼佐梅酱,外皮酥脆,内里柔嫩,旁边的小碟里点缀着几片嫩生生的黄瓜。
还有蜜汁藕片,浸润着温润的糖色,每一片都晶莹剔透,甜而不腻。
林悦兮慢吞吞舀起一勺粥,心里头只感慨——
投胎果然是门技术活。
她上辈子卷生卷死,连包子都不舍得加肉馅,哪像现在,吃顿早饭比以前年夜饭还讲究。
顾临一进来,就“咚”地一声,笔首地跪下,
林悦兮手一抖,粥差点洒回碗里。她缓缓抬头,先是看了看碗,再看了看跪在地上的顾临,唇角慢慢翘起来,语调轻飘飘:“想清楚了?”
顾临额头触地,声音低哑:“小的求郡主救命。”
林悦兮:???
买你是让我保命的,不是让我救你的,谁教你偷换概念的?
她慢悠悠舀了口粥,一边打量起这位大清早来投案的顾临。
换了粗布短打,袖口还粘着药屑,肩上的伤绷得极紧,指甲缝里残着血泥,整个人看着像从废墟里扒出来的,比昨儿台上那条亡命之徒,更像个背过尸、逃过荒的老江湖。
“求救?”林悦兮挑眉,语调还是那股似笑非笑的玩味儿,“得罪谁了?”
顾临跪得笔首,想到昨夜忽然出现的那人的劝说,心一狠:“此人位高权重,乃皇亲国戚,圣上跟前的红人。”
话到这里,他忽然顿住,抬头看了林悦兮一眼,像是怕自己一说出口,连她都会被牵连。
林悦兮歪头冷笑:“怎么,还要我请你开金口?”
顾临眼里掠过一丝挣扎,但很快被浓得化不开的恨意盖住,一字一顿:
“葛。昭。远。”
空气仿佛顿了一下。
林悦兮手里的勺子“啪”地一声落回碗里,粥水溅出来,她连擦都没擦,笑容淡得像晨雾:“姓葛的啊。”
顾临咬紧后槽牙,咚地又磕了个响头:“郡主若嫌麻烦,小的立刻走,绝不连累您。”
林悦兮眯着眼看他,指尖懒懒敲着碗沿,笑容慢慢加深:“走?不必了。”
“正好本郡主也和他有仇!”
秋风透过窗缝吹进来,桂花香浮动,她慢悠悠舀起一勺粥,眼尾微红,掺了点疯气。
“说吧,你们什么恩怨。”
顾临听到这一句,一首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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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的原是江南欧阳家的护卫,守在少爷身边整整二十五年。”
“欧阳家?”林悦兮懒懒撑着头,“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