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悦兮坐在书坊二楼的雅间,阅着袁掌柜悄然记录的学子书册,她垂眸扫过那些名字,视线缓缓滑过,唇角微扬。
——整个京城寒门学子的底细,她己经摸得七七八八了。
其中,倒也有几个熟悉的名字。
她指腹轻轻摩挲书册上的字迹,心中思索着如何制造一场恰到好处的“偶遇”,将这些人逐步拉入自己的棋局。
“姐姐,这个月咱们扩张得太快了,咱们手头上买来的人手也用得差不多了,再这么扩张下去,怕是管不过来...要不要缓一缓?”
“或者,我们再去一趟溟津城,挑一批可靠的人回来。”她认真地建议道。
林悦兮微微一笑,指尖敲了敲桌面,神色沉稳:“不必了。”
她淡淡道:“若是我们现在再去,外头的人怕是早有准备,等着送人进来。”
她目光微敛,语气不紧不慢:“现下不急着扩张,先把手头上的几家铺子稳住,一定不能出岔子。”
林悦仪点点头,正要再说什么,忽然间,她的目光一滞,盯向街道某处,神色微变。
林悦兮察觉到她的异样,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只见街上,两道熟悉的身影正从人群中缓步而行,男子步履从容,衣袂翻飞,旁边的女子轻声与他说着什么,他微微偏头,似是在认真聆听。两人并肩而行,言笑晏晏,仿若天作之合。
林悦仪微微侧头,欲言又止,最终低声道:“姐姐,你这婚事...”
她话音未落,却忽然止住了。
她看到林悦兮的神情,没有愠怒,没有不甘,甚至连一丝冷意都未曾浮现。
相反的,她的眼底浮起一丝兴味,仿佛猎手终于等来了合适的猎物,
跃跃欲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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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内,景宣帝正伏案批折,听得太监通报:“安王殿下求见。”
他头也不抬,淡淡道:“让他进来。”
片刻后,一道爽朗笑声传来——
“皇兄,今日天气不错啊!”
景宣帝这才抬头,目光落在安王身上,手中御笔微微一顿。
只见这位亲弟弟穿着一身墨蓝暗纹锦袍,滚着金线云纹,腰间束着雕花玉带,衬得整个人精神抖擞,竟比往日更显威仪。
景宣帝眯了眯眼:“今儿个倒是打扮得体面。”
安王得意一笑,抚了抚衣袖:“那是自然!这可是外甥女孝敬的,这个月她送了好几套新衣裳过来,我都穿不过来了,早说让她别送,她偏不听。”
景宣帝闻言,脸色不变,心里却冷哼一声——炫耀个什么劲!
这悦宁也是,镜子、家具,衣服都送了这小子,自己这个真正帮她的大舅舅,却什么都没见着?
景宣帝心中不怼劲,这折子怎么也看不进去了。
干脆朱笔一放,从龙案上抽出几份折子来。
“你看看。”
安王如临大敌:“皇兄,我最近可什么都没做啊!”
景宣帝斜了他一眼:“瞧你那点出息,先看看。”
安王不情不愿接过折子,没一会脸就黑了。
“皇兄!这帮人简首胡说八道!”他气得把折子一拍,“一个小姑娘赚点银子,想帮帮寒门学子,怎么就成了‘刻意笼络人心’?!这些御史是不是平日里闲得慌?”
——满朝文武,哪个当官的不想拉拢士林、结交清流?但这里是京城,天子脚下,学子们的向背,向来是皇权的风向标。
谁敢动这块饼,就是在天子面前宣战。
所以,京城的书坊能卖书,能藏书,但谁敢做“义学”?谁敢做寒门子弟的依仗?这生意一旦做成,别人连插手的资格都没有了——这才是那些御史坐不住的真正原因。
朝臣们再怎么明争暗斗,也没人敢在这条线上碰皇帝的逆鳞。如今,所有的折子全都堆到了御案上,谁都不愿沾手,谁都想让皇上出面压下这股风潮。
安王看到折子上一道道的弹劾,气得脸都涨红了。就差没破口大骂:这帮读书人是不是书读傻了?!
景宣帝见他着急,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悠闲地端起茶盏,慢悠悠吹了吹:“朕最近才知道,你这外甥女可真是大方得很啊,连京城的寒门学子都照顾上了。”
安王冷哼:“他们倒是想照顾,可惜没那个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