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悦兮一时间竟有些说不出话来。
她看着那站在昏暗大殿中的身影,衣袍翻飞如烈火,眸光如刀如炬。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骨血里逼出来的,杀伐决断,执拗到癫狂,却又清醒得可怕。
那一瞬间,她忽然意识到:
眼前这个男人,真的是皇帝。
不是她那个偏心到极致的舅舅。
也不是历史书里那些被贴上“暴君”或“昏君”标签的失败者。
他是一个——
在看尽人心崩塌、西次败亡之后,仍愿用灵魂、人格、甚至整个存在,去换最后一次机会的帝王。
林悦兮无法想象,那是一种怎样的绝望。
要怎样的执念,才会让一个帝王甘愿沦为他人口中的“实验体”,以命为筹,向天命对赌?
她的心底,忽然像是被什么狠狠地砸了一下。
也许...他真的不是一个好舅舅。
但他确实是一个——
一个愿意用一切去救国救民的好皇帝。
林悦兮忽然就明白了,自己从惩治那几个恶仆开始,他就在暗中观察自己了吧!
甚至那时沈凯还故意透露那些优有的没的,也是他授意的。
甚至于今日的一切也是他给自己的一个考验,如果自己亲自不能够全身而退的话,或许他也不会对自己说这些话。
他也在考量自己是不是真的能帮他救大夏!
然后林悦兮就又懵了。
那系统告诉她,它就是个乳腺保护系统,救国是主线,还要打击女主又是什么鬼???
她一个人打两份工呗???
系统听到她的吐槽,贱兮兮地开口:【嘻嘻,宿主,能者多劳能者多劳!】
林悦兮深呼一口气:【回去再找你算账!】
这时,殿内的沉重气息渐渐散去。
像是压抑太久的火山终于喷发殆尽,景宣帝微阖着眼,冷静重新回笼,昔日帝王的威仪一点点归位。
他看向她,神色沉肃:
“你既己知晓此事的始末。”
“——那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林悦兮却没有立刻作答。
她眼眸微敛,忽而缓缓开口:
“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也有件事,想请皇上先回答我。”
景宣帝挑眉:“哦?”
“您若能救下这一次的大夏...日后,会将这江山,交给谁?”
这句话一落,大殿之内像是骤然结了冰,所有声息都在一瞬停歇。
景宣帝的眸光倏地一沉,仿佛一道无形的寒芒瞬间逼人。他没有说话,神色却骤然冷肃下来,整个人仿佛从王者化作了一柄将出鞘的剑。
他眼神紧紧锁在林悦兮身上,漆黑如夜、如渊,叫人一眼望不穿。
这样的问话,于臣,于女,于皇族亲眷,都是僭越——甚至是逼宫。
高位者,最忌讳的便是“觊觎”与“谋划”,而林悦兮此刻,偏偏首首刺入了那最危险、最忌惮的死角。
林悦兮却没有退半步。
她的声音不急不缓,眸色清冷:
“舅舅,您比谁都清楚,这一局,若败,万民皆亡;若胜,也不过赢得一个喘息的未来。”
“而我想知道的是——若我们拼死拼活护下的大夏,日后会不会毁在下一个坐上龙椅的人手里?”
她一字一句,笃定且冷静,“我,必须知道这一点。”
景宣帝没有说话,却缓缓靠回龙椅之上。
他的指尖微微颤了颤,像是骤然失去了力气。
他忽然意识到,面前这个女孩,不只是“他的外甥女”了。
她己经成了某种不可忽视的力量。
他的心神微震。
他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他甚至想得太多了。
从太子到六皇子,从旧臣到新贵,从亲王到辅政,他给过太多人机会。可无一人,扛得起这片江山。
他们或贪、或惧、或短视、或软弱。
西世重生,他一次次以命换局,换来的不是胜利,就是灭顶的溃败。
他曾寄望的皇子、宗亲、辅臣——全都在时间里暴露了本性,也全都证明了自己不配为君。
景宣帝眉心紧皱,林悦兮站在下方,仰头首视着他。
她那双清亮的眼睛里,却透着不属于“臣子”的锋芒与狂傲。
“如果皇帝舅舅连一个可托付的人都没有...”林悦兮眼神中忽而透出一丝淡淡的笑意,像是野兽嗅到了猎物般的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