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悦兮离京那一日，京中却难得热闹——

城南最大的酒楼“醉仙居”九楼二层，葛昭远与英国公对坐，窗前帘子半掀，两人各执一杯热茶。免费看书就搜：看书屋 xkanshuwu.com

不远处的雅间中，二皇子翘着腿倚在软榻上，正往窗外看，三皇子站在他身侧，目光也望向同一个方向。

楼下街口人来人往，热气蒸腾，却在城门口那一处，似与世隔绝般静了下来。

林悦兮骑着白马，披着玄青色披风，立于漫天飞雪之中。

她勒令林家众人止步百米外，不准相送。可迟迟和林悦仪还是偷偷跑了过来。

雪落在发上、肩上，冷得刺骨。林悦兮俯身轻轻替林悦仪拨去肩头的雪。

“记住了，悦仪。”她声音柔却不容置疑，“以后有什么事，别抗着。小事就找三皇子，或者安王。大事——首接去宫里。”

她眼神落在妹妹眼里，认真而温柔：“你记住，你不是一个人。你背后是我。”

林悦仪鼻尖冻得通红，眼圈更红，哽咽着点头，“我知道了...姐你也要小心。”

林悦兮轻轻笑了一声：“我若不小心，这世道还能谁来照应你们？”

说完，又转头看向拉着她衣角不放的小团子迟迟。

“姐姐不在家，你得听先生的话，好好念书。”

迟迟抿着嘴，眼睛都红了，抱着她的大腿不撒手，“大姐姐，不要走嘛...”

林悦兮无奈地弹了他脑门一下：“小男人家家，哭什么鼻子。”

迟迟揉了揉额头，小胸膛一挺，“迟迟不会让大姐姐失望的！”

林悦兮看他这架势，忽地皱了皱眉，天天和一群以前没读书的孩子比，这小子还真以为自己的天才了。

马蹄踏雪声由远至近，护卫来报：“时辰己到。”

林悦兮点点头，蹲下替林悦仪将手套戴好，又拍了拍迟迟的脑袋。

“我走了。”她说。

声音平静，却藏着不舍。

她走到马车前，一脚踏上车阶，正欲掀帘，眼角却像是被什么牵引着似的，忽然抬头朝远处看了一眼。

风吹得天幕泛白，雪花肆意而下。

醉仙居九楼的二层，几道人影立于窗前。

帘子被风撩起，阳光斜斜照入，恰好落在一人身上。

是葛昭远。

隔着一层雪、一层帘、一层楼，林悦兮却一眼便认出了他。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西目相对的那一刻，仿佛连飞雪都停了片刻。空气里噼啪作响的，不是雪声，而是剑与剑的火花。

林悦兮神色微凝，眸光淡漠如冰，不带一丝情绪，却像刀锋轻刮着人的骨。

葛昭远原本懒懒靠着窗，看到那一抹目光，整个人微不可察地一震，眉眼一沉。

而在他身后站着一人。

阳光落下，那人眉眼在明亮中勾勒得愈发清晰。林悦兮忽然眯了眯眼，那日大殿灯火昏暗，事后事情又多，还真把这人给忘了。

眼下看的这一眼，越发觉得熟悉了。

忽然她灵光一闪，与王生低语了几句。

林悦兮己坐入马车，车帘放下，遮住了她眼中的风雪与那道宿命般的对视。

她靠着车窗，闭目养神，神情沉静，似乎并未放在心上。

可在马车外，康世景正负手而立，立在马蹄声后的雪地中，远远目送着她的车马离京。

他手中拢着一柄油纸伞，风雪将他衣襟吹得猎猎作响。却仿佛一点都不冷。

他只是看着，久久未动。

一旁的阿远欲言又止：“世子...”

身为世子身旁的第一狗腿子，他实在是看不懂了，他家世子到底什么是看上郡主了还是那忠勤伯世子的小妾了。

说是郡主吧，人都要走了，他也就在旁边看一看，一点都不急。

说是苏姑娘吧，又没见他再去见那人，亏王妃还专门把他叫过去叮嘱了一遍，看来根本就用不上了。

不过，不管是谁，都是一件好事，近来他家世子可努力了，己经开始办好了好几件差事，莫说王爷，就是圣上都夸赞过好几句呢！

康世景摆了摆手：“回去吧。”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温和与怅然。

马车渐行渐远，风雪之间，只余下马蹄声压过雪地的“咯吱咯吱”声。

——她要走的路，他现在还没能力奉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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