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一碟,一碗鸡汤面条,一坛竹叶青,林婵吃面条,他吃酒。
萧云彰问:“你爹此趟怎没跟来?”
林婵道:“我来时,杭州疫情严重,哀民遍布,奸商趁火打劫,知府大人则携家眷出城,委托父亲代为行事,他不忍百姓受苦,宁死也要守护到底。”
萧云彰问:“你所说奸商,指的哪些?”
林婵道:“生药、熟药铺子,布商,粮商,盐商,视人命如草芥,哄抬物价,挣昧心钱,不得好死。”
萧云彰想,话里有话,这官家女疑似在骂我。林婵想,奸商,骂得就是你。
萧云彰持壶斟酒,林婵继续吃面条,萧云彰问:“怎地不吃酱鸭?”
林婵道:“我嫌腥气。”
萧云彰道:“杭州城百姓受灾,缺吃少穿,你还在这挑肥捡瘦,可应该?”
林婵想,他心眼小如针尖,还睚眦必报。愈发觉得面目可憎,去挟了鸭肉吃。
萧云彰想,我还治不了你。
两人吃罢饭,洗漱毕,刘妈小梅收拾干净,撤掉小桌,退出房去。
墙外传来打更声,已是二更。
他俩复躺下,萧云彰道:“前时你来找我,我曾问,你能否承空房之寂?你说,或与夫商路同行,或与子女作伴,相盼相守,人间真味,可算数?”
林婵道:“我每句话儿,有理有据。”
萧云彰道:“我赶明日起身,往南方行商做买卖,你可愿随我去?”
林婵想,现才说,我偏不说,也让你空落落。
萧云彰等半晌,未见她吭声,暗想,果然,官家女嘴里一套,心里一套,虚伪!不再理会,翻身侧睡,许是累极,很快眠着了,忽听帘儿铿锵响,但见父亲兄长身穿官袍,神采奕奕进来,近前笑道:“明嘉大婚,我等来贺喜。”
萧云彰忙跪拜,含泪道:“大婚与我非喜,乃迫不得已。怪儿子不才,十余年还未查清真相,令父兄蒙冤至今。”
其父道:“前路坎坷多曲,携良伴,结义士,访旧故,防小人,需谨记,我等去了。”
萧云彰拉住兄长衣袖问:“你们往哪里去?”
兄长推他一把,他惊醒,竟是南柯一梦,胸膛热烘烘,低头看,林婵整个缩他怀里,闭了眼,小脸红通通。
他再无睡意,看着她会儿,想这官家女,怎生得这般娇艳,就是性格不好。
轻悄悄撤开手臂,翻身趿鞋下床,掀帘出房,已至五更,隐约鸡啼,昨夜微雨,空气潮冷,却甚清新。
院里搁置数个箱笼,萧乾正在点数,萧云彰自倒铜盆热水,洗漱手脸。
刘妈和小眉困在明间,听得动静,刘妈附窗寮张望,只见院门大开,七八仆从在萧乾指挥下,往外搬箱笼。刘妈忙起身,撩帘进卧房,摇醒林婵,林婵迷糊问:“何事?”
刘妈道:“爷要出发哩!小姐不送送么?”
林婵霎时吓醒,急忙趿鞋问:“已走了?”
刘妈回道:“还未曾,在搬箱笼。”顺手掀了下褥被,铺的白巾雪白,她差点站不住。待要问,林婵已披了斗篷,跑出房,走到萧云彰面前,劈头问:“你怎偷偷摸摸就走?也不知会我一声?”
萧云彰想我何曾偷偷摸摸了,皱眉道:“我从不与人告别!你在府里生活,我已安排妥当,毋庸顾虑。”
林婵道:“我不是说了,我要随你一道去!”
萧云彰道:“昨夜我问你,你未曾吭声。”
林婵道:“我早说过了,又何必再说。”转身命小眉打洗脸水,自回房了。
萧云彰好气又好笑,萧乾过来问:“爷要走了么?”萧云彰弹他脑门道:“没一点眼利见。”
萧旻揉着眼,走出宫门,萧书、萧画守在轿子前,已等候多时,萧旻笑问:“我今日大婚,府中可布置好了?”
萧书、萧画嚅嚅道:“早好了!”
萧旻钻进轿子,催促道:“赶紧的,莫要耽搁,等得人急。”
萧书放下轿帘,轿夫抬起轿杆,摇摇晃晃往萧府方向去,他闭目养神,听得鸣啼声,此起彼伏,这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