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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就要她们几个。”楚翊从袖中摸出五两银子,递到对方手里。然后,拿上针工局开具的文书,带几人出宫了。
宫里默认的规矩,差人办事时,要赏一笔。办完事,再赏一笔,就像民间交易时的定金和尾金。别看人家只是七品的监工太监,私房钱或许比他府里的现银都多。
“九爷,我们真的只是去为公主量体吗?”坐进马车时,一个宫女战战兢兢地问。
“是啊,你心虚什么?”楚翊凌厉地扫她一眼。
“没,没什么。”她和另外五人交换一下眼色,缩进车里,不再吭声。
楚翊利落地飞身上马,在罗雨的陪同下直奔城外五里处的永固园。
四月下旬的天气最好,可从浓荫之间初窥夏意,却丝毫不热。永固园是昌国最宜居的所在,一切都明媚、清澈而安静。
开阔的湖面水平如镜,近岸之处才有波动。层层细浪映着阳光笼罩的亭台楼阁,裹挟着它们的倒影,不断撞碎在岸边的青石。
柳丝如翡翠珠帘,围着湖畔的游廊。朱红色的廊柱旁,一个俊朗的白衣少年正远远地招手:“大外甥!”
楚翊轻松地扬起嘴角:“四舅!”
他阔步走进游廊,命几个宫女老实候在这里,随后与四舅陈为一起,朝公主居住的星跃楼散步。
第33章 这小子能处
他瞥见在流岩城买的小姑娘不远不近地跟着,便高声笑道:“希娣,你胖了点,更俊了!”
“王爷还记得我原来的名字?”已改名为听荷的小姑娘受宠若惊。她穿一身藕色衣裙,脸庞比刚被赎出来时圆润了许多,眼睛也亮了,显然过得很好。
“对于可爱的人,我一向过目不忘。”比如,把他踹落水里的“公主”。他收回目光,看向比自己小五岁的四舅,“昨日去拜访过公主了吗?”
“没。”陈为掩唇咳了两声,“我昨天吃了辣鸭腿,喉咙难受。说不了两句话就咔咔咳嗽,像是要死了,怕间接影响到她对你的印象。”
“唉,我安排你住进永固园,就是为了借着看望你来接触公主。”楚翊想娶公主,并想做摄政王的心思,只对两位母妃、四舅、罗雨和管家王公公这五个人表露过。
“哼,原来四舅我只是个工具。”陈为摊开手掌勾了勾,“身上有银子没,我没钱使了。”
“我找找。”楚翊将手探入绛红的团龙袍的衣袖,假模假样地摸索。跟在身旁的罗雨淡淡地一语道破:“王爷出门就带了五两银子,全赏了针工局的太监。”
陈为背着手叹了口气:“开春之后,棺材铺的生意就入了淡季,田里的佃租也两年没收了。你又侠义,赎个小姑娘一出手就是百两银子。大外甥,你穷得就剩下一张好看的脸了,再这么下去只能去吃软饭了。”
“不然,我去杀几个人,然后卖棺材,人为制造旺季。”罗雨沉着一张书生似的文气脸庞,神情冷漠如冬夜的刀子,“开个玩笑。”
“我常叫你多说话,幽默一点,可也得悠着点。”楚翊抿嘴一笑,继续对陈为道:“我该在瑞王和庆王府里收买眼线,但我没钱。我该延揽人才来出谋划策,但我还是没钱。”他的语气却不懊丧,淡然地自我调侃,“瑞王府里随便一个幕宾,一年的幕酬都有上千两。庆王也好客,有混不下去的江湖人士登门,他都会招待,甚至培养成死士。”
“无妨。我呢,是人才。”陈为一拍自己胸脯,又看向罗雨,“罗护卫是死士。”
楚翊大笑,眺望远处。透过茂密的枝叶,星跃楼蓝绿色的琉璃瓦清晰可见。他忽然有点紧张,掌心一阵潮热。
他眼前闪过月下舞枪的飒爽倩影,哪怕掌心布满血痕,依然紧握“兵器”。月光隐隐映出少女脸上的泪痕,她偷偷哭过,可她不用任何人来安慰,便独自走出逆境。
当时,楚翊坐在墙头看着她,头皮轰然发麻,好像刹那间长出三千丈的头发。小五,正午的太阳。虽是个小宫女,却耀眼得刺目。
楚翊想了很多安慰的话,后来却一句没说,因为她完全不需要。她洒脱地与他打趣,吃他带来的酱牛肉,表情故作嫌弃,嘴里嚼得飞快。天然去雕饰的可爱,如利箭般具有杀伤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