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是个兵部小吏,我娘是大户人家府上的舞姬,后来被我爹收为妾室。”叶星辞感觉愧对父亲,把兼领兵部尚书的大将军说成小吏。
“那你大名叫什么?几岁进的宫?”楚翊饶有兴致地打听,双眸晶亮犹如含着碎星。像小男孩遇见了喜欢的小女孩,问东问西,恨不得知道人家祖坟在哪儿。
“就叫小五,叶小五。不过,跟赫赫有名的叶家不沾亲。我从小习武,七岁进的宫。”叶星辞讲了许多发生在宫里的童年往事,都是真的。楚翊听得认真,嘴角始终牵着笑,许久才眨一次眼。
聊到洗澡水凉透,烛火燃尽,街上响起五更的鸣锣敲梆,他们才意识到,人是需要睡觉的。
楚翊起身,安排得明明白白:“回顺都之后,瑞王兼地的案子曝出,你就面圣退亲。然后说,已经做出决定,想嫁给皇九叔。”
“唔。”叶星辞含糊点头,他很怕太子爷让自己嫁给庆王,做楚翊的四嫂。那样,恐怕要陷入不伦之恋了。他见楚翊耳廓发红,不禁笑着发问:“逸之哥哥,你耳朵怎么总红?”
“我心动时,耳朵就变红。”楚翊孩子气地拨弄双耳,撇了撇嘴,“认识你之后,这俩家伙天天遭罪。”
这话真是可爱极了,叶星辞扑哧一笑:“快回去睡觉。”
“抽几天时间,我陪你过江去看看你娘吧,你梦里都在喊她。”楚翊目光真诚,“快点赶路,两天就到兆安了。”
叶星辞怔了怔,红着眼摇头,“你是王爷,不能偷偷潜入邻国,被人知道要狠狠参劾你的,小心吃不了兜着走。谢谢你总是在为我考虑,以后再说吧。”
楚翊想了想,道:“那就回翠屏玩几天,正好让孙家母女也养养身体再上路。”他打开门,又合起,勾过叶星辞的下巴,在唇上浅浅一吻,笑得轻佻却不下流。
叶星辞红着脸将男人踹出去,又吼道:“回来!”随后,他霸道地勾住对方的脖颈,双唇凑近,狠狠还了一吻,嘴都挤扁了。
再度将楚翊撵走,叶星辞背靠房门,舔了舔嘴唇,似乎尝到了蜜糖的滋味。楚翊是多么聪明的人,不会不知无诏擅自离境的后果,可还是说出要带他去看娘。
他喜欢我,我也喜欢他,这是世间独一份的事。日升月落,王朝兴替,不过是一次次重蹈覆辙。可这件小事,亘古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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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兆安通往江边的北行路上,每隔几十里便设卡。这是份好差事,商贾往来,常有油水可捞。得有点门路,方能在此当差。
午后日头正盛,几个士卒正懒懒地倚在关卡旁的官廨外墙休息,或打瞌睡,或剔牙。远远望见南来一队人马,人是衣衫周正的年轻人,马是油光水滑的高头骏马。
有戏,卡他们一下,几人交换眼色。
好马脚程快,转眼即至。一人走出阴凉,拦下来人,没好气地探出大巴掌:“查路引。”
为首的是个俊美阴郁的年轻人,生得冰肌玉骨。他根本没理睬,只冷冷地目视前方,眉头微蹙,一派凛然的贵胄之气。一个随从摘下腰牌,在士卒眼前闪过:“看清了吗?”
“内率府……你们是东宫的!”那人惊了一下,立即拱拱手,退下让路。
几骑人马驰远。
马儿四蹄如飞,尹北望仍嫌慢,又加了几鞭。一口气狂奔十余里,马呼哧起来,跑不动了。他一语不发,挥鞭更急,雪青的绸衫猎猎飘在身后。
“爷,歇一会吧,你昨夜都没睡!”追在后面的夏小满高声道。
“赶在天黑前过江,见他一面,明早就回来。”
又疾驰片刻,路边出现一座茶棚,卖大碗茶。尹北望犹豫一下,到底还是停下来,让人和马都歇歇。
夏小满跑着赶在前头,往粗木长凳上垫了一块手帕。尹北望落座后,他又麻利地从行囊里拿出茶罐和白玉茶盏,朝老板要来开水,以温水洗茶,热水泡茶。
四名随行的内率府侍卫买水饮马,又叫了四碗茶,在棚外席地而坐。老板招呼他们进去坐,他们摆摆手,不敢与太子平起平坐。
他们知道,此番太子要冒险渡江,去见一个朝思暮想的人。他们猜,大概是公主或者叶小将军。哪里能想到,这二人已经合而为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