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的不是时候。在昨夜,我刚刚过完这一辈子。”
说罢,夺路而逃。
“臭小子,真行!”楚翊躬身咆哮,“以后不用了是吧!”
“不用了,我自己有!”叶星辞头也不回。
他已将绝境作襁褓,重活了一次,找回梦想。彼此深爱又亏欠的人,不必做夫妻。除了爱,他们还有共同的梦想啊!让确切的梦想维系一切,才最牢靠。
佛言:人从爱欲生忧,从忧生怖。若离于爱,何忧何怖?
进了正房,娘正秉烛等他。
她说,看他和宁王谈话,就没打扰。见娘没多问,叶星辞很好奇。
娘笑道:“虽说旁观者清,可旁观者不知你们的故事和点点滴滴,提了建议也是瞎说。所有决定,都得靠你自己。”
叶星辞沉思着。娘说,不想了,睡觉。
他在娘的床边打地铺,说想听哄小孩的童谣。
于是,娘低柔地哼唱:“小二子,撑船打号子,刮风掉帽子。睡觉掉枕头,吃饭掉筷子,走路掉鞋子……”
在至亲的呵哄中,叶星辞安心睡去。
半梦半醒之间,他感觉娘的胳膊探下来,给睡觉不老实的他掖了掖被子。又去摸他的脚,有没有露着。
记忆之弦被拨动,浑身都随之震颤。
离家之后,只有那个男人爱他至此。
逸之哥哥……他的嘴唇无声地蠕动,泪水渗出紧闭的眼睫,如细雨飘进珠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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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纤秀的身影,信步于皇宫的夹道,像蝼蚁爬行于华美迷宫的缝隙之中。
他换了新衣,大红金彩绣的蟒袍。这是赐服,很衬他精致的姿容。
“干爹,到了。”提着食盒的夏辉止步。
见了夏小满,门口的监工太监立即躬身施礼:“夏公公,您怎么来了,有事派人吩咐一声就行了。”
夏小满冷着脸,目不斜视,撩衣迈进浣衣局,闲逛起来。正在浆洗、熨烫衣物的奴婢,无不恭谨俯首。
在后院一个角落,几个洗刷恭桶的人里,他找到了目标。
俞氏曾经的总管太监。
冬日里,那人累得满脸汗,手却被冷水刺得通红。见了如今的内廷大总管,他下巴发抖,胆怯地站直了,湿手在衣服上缓缓磨蹭。
“知道错在哪吗?”夏辉掩着口鼻,冷冷地开口。
那人惶然摇头。
“前年中元节,风和园的道观做黄箓斋。超度宫中亡魂时,宫人们都跪着。当时,你干嘛啦?”夏辉冷笑,“你往我干爹膝下丢石子!”
那人扑通跪地,涕泪齐下:“夏公公,饶了小人吧,都是姓俞的贱妇唆使!她想让东宫的人出丑,哪能想到,您那么坚韧不拔!不屈不挠!”
夏小满抬手,夏辉从食盒里拿出一摞茶盏。
他接在手里,喀嚓,摔了一个。
又一个。
“跪。”他扫一眼满地碎片,“当时我跪了两刻,你也跪两刻。”
那人被赶来献殷勤的监工太监提溜起来,丢在锋利的瓷片上。随着惨叫,膝下渗出鲜血。
夏辉给了监工太监银子,让对方盯着。不多不少,就跪两刻。
夏小满又去御药局。
他点出那几个曾让他半夜捡豆子的监工太监,从食盒拿出几碗红豆、绿豆,哗啦泼洒在地:“捡吧。从今天起,一天捡一碗,捡一年。”
原来只是捡豆,不是要命。几人如释重负,满地乱爬捡起豆子来。
最后,夏小满迈进一处荒僻而戒备森严的宫殿,幽兰宫。当初,在这里的井边,他和太子幽会过。不,是和当今圣上。
不过,井已被封死了。
太上皇一身常服,正坐在荒芜的庭院晒太阳,和宫女太监玩骨牌。他终于也长白发了,一丝丝地盘踞在鬓角。
夏小满走近,随意扫开骨牌,从食盒端出米饭和几碟菜肴,摆在矮几。
在仅有的两个奴婢的服侍下,太上皇开始进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