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远低声说了句什么。罗雨陷入沉默,叹了口气:“真叫人难过,不过,他该死。等会我去扫墓。”
叶星辞凑近门口,悬着心,想听听于章远和宋卓还会说什么。
他们似乎彻底释然了,没再提司贤,而是夸罗雨识字多了,信写得也有文采,今年能考个秀才。话里话外,透着揶揄。
罗雨却不向往常一样犀利地还嘴,而是真挚道:“为了给你们写信,我才读书练字的。你们的回信好复杂,我得请舅老爷讲解,才读得懂。”
楚翊也笑吟吟地凑过来听,离叶星辞很近,鼻息相融,像凑在一起取暖的猫。
“兄弟,你走路怎么捂着腰,还有点瘸?”罗雨在关心于章远。
“挨了棍子。”宋卓道。
罗雨“哇哦”一声。
“正经的军棍!”于章远解释,“宋卓早好了,我有一处棒疮还没好。我这体格不如叶将军,他把自己打得后背冒血,转天就照常操练。”
偷听到这,楚翊猛然蹙眉,深眸一瞪,抱起手臂,意思是:解释一下?
叶星辞吐了吐舌尖。
“哎,你送我的那块磨刀石立大功了!我头一晚刚磨了刀,第二天就连砍十个刺客。”罗雨又在跟于章远说话,先兴奋后低落,“百密一疏,王爷的肩膀,被刺客的暗器伤了。”
叶星辞也蹙眉,歪了歪头,抱起手臂。楚翊吐了吐舌尖。
夫妻俩不再偷听,开始对账,冷着脸互相审问。
“为什么惩罚自己?”
“为什么不跟我说你受伤了?”
二人各自宽衣解带。一个展示即将散尽的淤痕,一个展示结痂的伤口。细细检查过后,确定彼此无碍,才放下心来。
“反正都脱了,别穿了。”楚翊的声音因陡然腾起的欲念而嘶哑,眼神像烧红的钩子。他扫一眼屏风隔断,那之后是床。
叶星辞轻笑一声,甩开刚披好的衣物,用手指勾着男人的裤带,绕到屏风之后。
腊月寒风刺骨,帐内春风勾魂。
这天,叶将军忙坏了。他与突然驾临的摄政王密谈战术,演练到深夜。突击,偷袭,佯攻,佯撤。骑兵冲锋,马上鏖战。缴械,投降,求饶。
战到最后,浑身攒了快半年的兵力,全挥霍了。
小年过后,叶星辞带楚翊去困住父亲的博观城转了转,与率兵围城的四哥碰面。
孤城城门紧闭,护城河早已排空。河道里倒插削尖的竹刺,北风卷着雪,在其中打旋儿。
城池四周营垒森然,树木早就伐尽了,野草一根不剩,进了战马的肚子。
“叶”字大纛和松木扎成的营墙上,凝结着霜雪。炊烟扫过铜刁斗,惊起栖在望楼的乌鸦。
最后一缕霞光沉入西山,更夫敲响云板。战马嘶鸣撕破寂静,驰出辕门,是游骑夜巡粮道。
小两口逛了一圈,在中军吃了便饭,围在沙盘边议事。
叶四点了点泥巴垒的城池,推测城里储粮快耗尽了,因为父亲近期出城袭扰的目标,全是粮仓。骑兵的战马,全都瘦骨嶙峋。
这几天,还看见士卒在城楼射野鸭喜鹊这些飞鸟。斥候说,城墙下挖开了几个小窟窿,用来引鼠,可见城里连耗子都吃。
昨天,南边的州府来了几千没打过仗的当地守军,又试图解围,一炷香的工夫就被打退了。
“父亲的身体还很硬朗。远远地见过,没瘦。”四哥苦笑一下。叶星辞看出,他很关心父亲的安危。
“岂止硬朗,还很灵活。”楚翊感叹着回忆,“上次夜袭总督府,我低估了老丈人的身手,没料到他能飞檐走壁。”
“翻墙都得助跑的人,当然料不到啦。”叶星辞小声调侃。
“小五,你想围到什么时候?”四哥认真发问。
叶星辞也敛起笑意,认真回答:“围到父亲不得不降为止,我不想用千万条人命去攻城。”
四哥望着沙盘,沉重地摇头,“父亲多高傲的人,死也不会低头的。”
“他若真的宁死不屈,早就把祖上挖的地道封死了。”楚翊一针见血,早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