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能以下犯上逼迫皇帝将向凌竹再次逐出内里。毕竟向氏仍存,向凌竹依然有靠山。
当然,向凌竹对臣子有恃无恐,却是必须害怕皇帝的。东宫清查出一批向氏的人,皇帝虽未明着对向凌竹作何,但也琢磨到了向凌竹的用意,私下把向凌竹训斥了一番,连带太子也不再让她多有接触,选妃之前太子无事都只能待在东宫,不可去往后妃住所。
此事发生在向凌竹意料之外。没了太子,她倚仗又削弱了许多。听蓝司织传给何姑姑的消息,说是宫中阵营分明,除了一位三品的婕妤与四五位宫妃依旧愿意归顺于她之外,她是再也没有部下可用。这筹划了一日之后,向凌竹又将心思打到了才脱离禁闭的狄从贺身上。狄从贺也不知有何心思,竟然又同向凌竹再次为伍。
“早知那狄从贺这般容易就与皇后结党,你还真该早些将她拉到你这儿来。我记得她手段颇为厉害,如是能做你的人,那皇后如今就是入了笼的社君,只晓得唧唧叫了。”拾起容洛案头的书信。宁杏颜迅速地看完,又将几页纸叠在一起,卷做筒状,塞进暖酒的火炉里,“不过她真该死在观里。”
这话里指的是谁容洛最清楚。誊写一份名录,容洛闻言,抬笔在砚台里沾了沾乌墨,摇首一笑,“那道观是宫中养着的,不会太亏待宫妃,更何况她仍是皇后。”
“除了凤印不在谢贵妃手里,这宫里头的皇后是早就换了人。还顾忌这些东西做什么,人有生老病死,没了又能如何?”宁杏颜抿唇一嗤。伸手从容洛案旁拿过墨笔与纸张,望一眼名录,问道:“便是先列名,再抄一遍他们所做之事就成?”
稍稍颔首,容洛笔头一倾,在折子上点出她抄写到名姓,一路滑到最末一个名字,“从这儿起。一页只抄一人一事,完毕便放到此盘中,何掌事与秋夕会将纸页分名姓装入信封。”
二人之间没有亲疏的说法。宁杏颜得悉名录于容洛不大紧要,现今宁杏颜要帮忙,她也是毫不见外地为她指了人名。
看容洛指尖点了点放于桌案右侧的托盘,宁杏颜应承一声。将自己面前的桌案与容洛的案几拼在一起,抖了曳撒前摆盘腿坐下,她与容洛面对面抄起折子。书毕,宁杏颜想起什么:“今日不曾见到齐先生?”
她是应容洛邀约到府中小住几日的。往时她来公主府总能见到齐四海,偶尔也会与他比划一下拳脚,此刻不见齐四海出现,她总得问上一问。
与齐四海也有好几日不见,容洛闻问,怔了一怔,抬眼看向何姑姑。
“齐先生昨日就出了府,此时仍未回来。奴婢念着殿下忙碌,本想晚些再做通报。”何姑姑谂知齐四海底细。相处这些天,她对齐四海也颇为注意,自然也看出容洛对齐四海的看重。容洛眼下有所筹谋,她担心此事打乱容洛心神,又想着齐四海与容洛多时不见,押后再提亦非不可,故而才未禀告。捻磨朱砂,何姑姑低下头,轻声道:“殿下恕罪。”
一抬左手,止了何姑姑的认错。容洛思索片刻,垂眼看着名录道:“先生大约是做了决定。”又一叹,“也好。”
齐四海于她有恩义,她何尝不对他有几分义气?前世她大败,齐四海抗旨护主,结局一望可知。虽他武学之才惊人,这一世可以作为她最好的帮手,出于前世的恩,她也不能强留齐四海——她非君子,却也不是忘义的小人。
在叹息里听出几分惋惜和轻快。宁杏颜有些莫名,才要说些将齐四海捉回来的话,恒昌从外踏入门中。呵腰给她和容洛见了礼,道:“重尚书来访,殿下见不见?”
自出游后,容洛与重澈也有十来日不见,拜访更是从未听闻。流利抄下最后一字,容洛侧首看向恒昌,正疑怪重澈的造访,忽又看见案头一封已上了火漆的信件,颔首让恒昌将重澈请进室中。
摘了金钗夹在折子里标记誊抄到的地方,容洛将名录合起,敛襟正坐。重澈便到了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