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里也有几位胆大的。明知容洛心思,偏又要明白问出来,生怕容洛出尔反尔。容洛并不啰嗦,既然这几人要个明确的答案,她自也不消再客气。
“名录中所有,谢家,谢贵妃,薛家及本宫都会替各位隐瞒,以来换各位安然无恙。”将酒觚交到春日手中。容洛一字字都在无异于告知他们没有多余选择。瞧着众人眼神渐深,容洛拂袖,袖角一枚金铃叮当落地。“自然,本宫不是善人——作为交换,本宫要向氏灰飞烟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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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氏带给谢家及容洛的苦痛都是日久弥新的。无论是谢贵妃被削做人彘,抑或是谢家十族尽诛,这一事一事都有向凌竹、向氏作为推手。被向凌竹强带着前往谢家、羚鸾宫,更是让她数万个夜里噩梦缠身。至今仍无法安然入睡。
室内只留了两盏烛火。牙床前的烛火蒙了罩子,在帐幔下虚虚渺渺。塌前十步的地方落了一扇折屏,屏后放着一方蒲席。恒昌值夜,此时枕着软枕,右手盖在蒲席边沿,遮住了匕首导致的凸起,双眼半闭着留了一条隙缝。室中光芒稀落,不仔细看是决然瞧不出来他藏了刀刃,更看不出来他仍旧清醒的。而在房梁上,齐四海抱着长刀,一身黑衣,袖口用了细布条紧紧扎起,乌发高束在脑后。呼吸极轻,视线偶尔扫一扫容洛所在的床榻,便又瞧向屋门。
现今已经寅时下三刻,快到朝臣起早参朝的时辰。夜空方才停了雨,这会儿又下起来,庭外海棠树被雨打风吹,发出窸窣微小的声音。
东院没剩下几人。恒昌值夜,又留了三位皇帝派来的细作在廊下守着,其余的,便是外头巡视公主府的兵卫了。
室中三人都醒着,却一点声音也没有。容洛靠在榻上,身上是素白的亵衣,长发披散,锦被只盖了一角,身躯似弓箭一般弯着,内侧抬了一点,准备着随时动作。她吐息小声,双耳微微偏着,仿佛在注意着什么。
安静多时。雨声外终于来了些声响。齐整的脚步声迎上一个沉稳的声音,伴随着“交接”“辛苦”“寅时末”之类的言语,屋外的那些士兵提步离去。留出位置让下一人交接。而后又是长久的寂静。
齐四海抱刀听着,在梁上坐正了身子。耳际先是抚过一声碎裂的声响,不一时便做了清脆地踩踏房檐的声音。随即——
十余道黑影陡然出现在门外,烛火在窗棂上映出细长的身影。廊外守着的三人当头喊了一声“谁”,又似乎看到了几人。那些黑影自然不懂这三人乃皇帝细作,提刀便想抹杀三人,岂料三人起身,启步就扎进其中,与他们扭打一起。
窗外人影交错。容洛起身,只听外头一声震天地嘶喝。
“有刺客!保护殿下——”
话尾拉得极长,高声呼喊到最后便变了调子。人影轰然倒地,院中住着的奴仆也听到了这一声叫喊。不知是谁出了门看见这一幕,立时大声府里出现了刺客,满院昏暗瞬间明亮。引得院中黑衣一身的刺客们翛然失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