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道:“殿下……微臣有一事不太明白。因此事关乎陛下,臣不知是否行事有误,想问一问殿下,买卖官职这事……是否有损朝中世家利益?”
容洛早已把事情牵扯利害告知庄舜然。陡然听问,容洛立时察觉他问题的晦昧与敏锐。稍一思索,容洛扬眼,反问道:“是否陛下说了什么?”
庄舜然拧眉,面色略略带了凝肃,踌躇片时,他道:“陛下召见微臣,询问治匪一事是否有大殿下的授意。”又一顿,他望向容洛,“微臣觉着殿下与陛下并非传言那般……世家如何陛下如何,大约也明白了不少。微臣以为此事瞒不过陛下……便告知陛下此事有殿下相助,除此以外,关乎谢家同徐度支等人,微臣一概未曾透露。”
皇帝高坐皇位,为皇位不知付出多少,与世家的周旋更是时时刻刻都在进行。庄舜然治匪可说平常,但庄舜然为她幕僚一事皇帝不是不知。若是否认与她无关,皇帝大约不会相信。庄舜然所答已是非常妥帖。
谢攸宁闻言,与容洛互视一眼,侧目看向庄舜然,询问道:“陛下都问了些什么?”
“问了外放,治匪,民兵这些。”庄舜然如实相告,“以及民众上书一事。”
探向茶盏的手微微一顿。容洛掀眼:“都应了?”
“都应了。”庄舜然答道。
容洛眉心微蹙。倒不是觉着庄舜然承认不好,这些事便是这一时瞒了,往后皇帝也会发现,与其积压着变成以后的大祸,现下坦诚是最好的措施,过后皇帝再想秋后算账,此事也做不了什么借口。她翛然变了颜色,不过是在疑惑——民众上书由她派人挑唆一事,她瞒得极好。皇帝得知治匪民兵都不是问题,只这一事除她与庄舜然外,便唯有齐四海宁杏颜与谢家知晓,这几人与她一条心,是决绝不会把此事捅露给皇帝知晓。
是已死的皇帝细作告知的皇帝?或是她身边的人出了问题——都不大可能。
“我还想着为何会是此时出现这样的东西。”
正在思衬。旁下扬来谢攸宁一声轻哂,只见他朝外唤了一声小厮叶生,叶生便将一个木匣放到了容洛眼前。簌簌几声衣衫响动,谢攸宁在容洛案前跪坐,细长的手指按在匣盖两侧打开木匣,露出内里数十封夹着三根尾羽的信件。每一封信都标有“尚书亲启”四字,而在信封右上角,还以朱砂标有一个细小的急字。
容洛看了看谢攸宁,拾起一封,瞬时满面凝重的苍白。捻着信纸两侧的指尖揉开数横褶皱,信中一字字落入容洛眼中,谢家崩塌,幼弟当面被人斩首,羚鸾宫满地鲜血种种有关过去的记忆再次扑面而来。崭新得如同就在此时发生。
“你先前要我关注家中有无奇怪东西,我查看过后并未得见。直至昨日。”谢攸宁直起身子,伸手抚了抚容洛后背,语气放轻许多,“昨日我为祖父誊写文书,夜间他多饮了酒,书房未曾收拾便回房休息。我瞧房中散乱,帮忙整理了一番,不想就发现了这个匣子。”
见容洛惊魂未定,谢攸宁取走她手中信件,不再让她看下去,“匣子放在存放书信的大箱里,制式花纹同其他的匣子并无区别,其上也压了许多木匣,看样子是近月放进去的。我本也没躲关注,但匣上五蝠的羽翅里缺了个‘谢’字,并非是族中特意订下的木匣。祖父已睡,我也不好问,就自作主张打开看了……却真应了你的担忧。”
信内是谢家同南阳王的来往。南阳王手下兵力居大宣第三,谢玄葑是文臣,纵使祖上武人出身,如今也毫无可能与什么武家有牵扯。且南阳王情况特殊,他是皇帝兄长,在武恭帝在时便被武恭帝大加青睐,曾与连隐南之子有过夺嫡争斗。后连隐南杀子称帝,南阳王为保命放弃争夺太子,带兵镇守边疆,常年不归长安。
这一大世家同原先有可能为帝的亲王有所交往,本是免不得让人生出心思。而这信中所言,恰恰坐实此事——信中伪造二人勾结言语,字字皆以“当今陛下昏庸无能”筹谋造反。与容洛听过的、诛十族的言论一模一样。
心中滞了一口气,哽得容洛不由皱眉。深深喘息,容洛将信同木匣从谢攸宁手上拿回来,继续看下去。
长久的静默。庄舜然不知情势,在一旁安静坐着。谢攸宁则是颇为疼惜地望着容洛,揣测她此时感受。
袖角金铃砸落蒲席,发出凌乱的响声。容洛将木匣合上,长久,她语气低缓。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