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的手心,宁杏颜宽慰地扯唇一笑:“杏颜与诸位兄弟定当守下城池,还请殿下替杏颜备好两份温热的饭菜,杏颜打完这一仗便会去陪殿下用膳。”
到底是最贴心的好友,一番话将容洛的担忧化解成对战士们的安心,又在隐约处安抚了容洛——这便是身为一个将领的本事,安外,抚内。
然这样的话却并未让容洛的担心消融。凝视宁杏颜,容洛颔首,在话罢的刹那间便转身下了城墙。同一时的宁杏颜也未曾有困惑,转身折回城墙,一路高抬盾牌遮挡碎石,边着听袁业成在耳边说什么“吐谷浑”“投石机”,口齿之间立时吩咐普通守城的军卫撤下,换上铁盔银甲的持盾兵士,并撤开城墙三步以外,令弓兵依靠墙沿投放火箭。
一番动作命令都极为迅速。这厢容洛下了城池,攻城的消息也纷叠报了下去。云显王营地离城墙不远,得知亦极快赶来,只匆匆与容洛打了个照面,他留了一列兵卫护送容洛回宫。何姑姑与云显王巧遇同行,见着容洛面色不大好,伸手扶着容洛上了牛车,何姑姑犹豫一阵,问道:“殿下是担心宁姑娘?”
她才从城上下来,面露异样的缘由并不难猜。拢着暖腾腾地袖炉,容洛靠着厢璧,眼中晦昧深重,不曾答话。
她并不乐意宁杏颜上战场。前生她受尽苦难,被冠以殊荣,眼睁睁看着亲人一个个离去,旁人都不愿对她施以目光。唯有宁杏颜,直白地同皇帝作对,不顾任何地扶持着她一步步从公主到长公主。却可惜她夺嫡落败,也害苦了宁杏颜。虽这一世她羽翼不足,她也想拼力保全她——可是,她还是将她扯进了益州的战事中。
“并非殿下过错,殿下也请多安心才是。这吐谷浑可怖是真,宁姑娘也是福大命大之人,又有节度使与云显王帮着,打得定然也都是胜仗。”何姑姑来到容洛身旁也有九年,自容洛参与争斗这三年来,经手事情颇多,对容洛的心思亦摸得更为清晰。从驾车的恒昌手中接过一个装着炭块的布包,何姑姑掀开手炉的盖子,语气低缓且和软,“况让宁姑娘参与战事亦不全是坏事。若无这一遭,宁将军也破不得那条家规,宁姑娘更不能如愿以偿。此下艰辛,奴婢瞧着宁姑娘这几月来性子比从前倒快活许多……殿下,奴婢以为,这于宁姑娘或许不是坏事。”
炭火落进手炉里,慢慢地赤红起来。容洛珠瞳从炉上落到何姑姑脸面上,抿唇道:“可本宫心里头总是不安宁。”抬手掀开身旁的防幔,容洛瞧着满街仆仆灰土与布衣百姓,斟酌吩咐,“一会儿你去见一见重尚书和节度使,让他们提裴都押到前头去,放在杏颜左右,让他替本宫多关照杏颜。免得杏颜听了什么奇策,受人诓骗。”
宁杏颜聪明,但保不齐有异。这些何姑姑容易理解,只是让裴静殊去宁杏颜身旁这一举措,何姑姑便看不大明白了。所幸裴静殊与容洛也熟络,何姑姑更不是个会细究的奴婢,受了命,何姑姑送容洛到了行宫,见重澈等候,便立时去往裴静殊处。
不过各人有各人职责。重澈入宫不多时,恒昌与白鹿又分作两头离开行宫。至夜深,宁杏颜带伤来陪容洛用膳,城南的义仓开启,数十箱米粮在恒昌与燕南的注视下悄悄运入仓中,于此同时,盛太医正一身麻衣赶往城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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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州的援粮已到益州。”
四日间,这样的消息渐渐在军中传扬开。最先眼见为实的自然属于将领一方。以宁杏颜云显王为首的将军其实并不奢靡,往日所持伙食与其他士兵大约一般,便有差异,无非就是这些将领的米饭粥汤多了一二小勺,剩余的便也再挑不出毛病。不过食多无味,更何况平常的素饭素粥?几日间兵卫们一瞧宁杏颜碟中多了青菜、碗中米饭更为满实,消息一放下去立时深信不疑,个个都等着吃上新鲜的饭菜。
自然,这些普通的兵士都对此笃信,那么那些别有用心的细作更不会忽视此事。
一身赭色曳撒,容洛握着箭矢与长弓坐在墙头,与齐四海瞧着那位寻常官兵打扮的黑脸男子混过巡逻的兵卫潜入义仓,用一方麻布包着一丁点儿米粮冲出暗夜。抬手止下宁杏颜斛珠几人的动作,容洛冷声道:“不必追,那奸细只是打前锋的探子。阿骨丹狡猾,约莫也怕本宫设计捉他,或是米粮有问题,这人取了一点回去,此时贸然追上去必会有诈。莫急。”
阿骨丹中原契丹各有一半血统,可说是既有契丹的残暴骁勇,又知大宣兵法计谋,若是简简单单落入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