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到了这样的关头上, 向来便互相算计的崔家人也不可能会一致对外抗敌, 最后的可能, 就是在推拒责任中令崔氏支离破碎。
崔妙仪本是崔氏的主心骨,若有她在崔氏,好歹能强行把所有蚱蜢绑在一条麻绳上。可她嫁于太子,太子府中更是一潭深水,在这其中她分身乏术,哪里还有可能帮上崔氏——
自然,也不是没有法子。
向容洛认输,借容洛整顿崔氏,令太子着眼崔氏。纵比不上归顺皇帝来得要好,却也是保全了崔氏。
崔妙仪就不是个会拐弯说话的人。干脆利落四字可说是对她最好的写照。容洛睨她一阵,将手里折子打开,一眼下去具是皇帝最近用人的记录:“这是什么?”
皇帝用了什么人,她如今问一问重澈和何姑姑就能知道。崔妙仪拿来这两个折子,容洛也不大明白她的意思,当然,她也不信崔妙仪会做无用之事。
“将功折罪。”崔妙仪沉声,“当年崔氏冒犯殿下,妾身自知能活命不过是殿下欲将崔氏留给太子。如今殿下来动了崔氏,妾身也不知往后结局,这一点消息是妾身的眼线汇报,或能令殿下多几分预料……也许某一日殿下要与崔氏算账时,能想起今日,给妾身几分薄面。”
容洛对崔氏,眼下只有作为垫脚石这一想法,下一步如何对待,她自己都没考虑过。见崔妙仪如此谨慎,她合起折子,“你怎么就能肯定,你出面,本宫就会放过崔氏?”
崔妙仪扬眼起来,“妾身未曾想要殿下放过崔氏,怕是朝野里那些臣子,甚至是陛下,也不觉着殿下会放过崔氏。”顿了顿,“殿下已经收拾了一个向氏,令氏如今也不过是殿下的棋子,再动一个崔氏亦不奇怪……只是,殿下若是动了崔氏,那又有谁帮殿下对付陛下?陛下与殿下不和,陛下冷眼看着崔氏死,那殿下——不该帮着崔氏活么?”
崔妙仪一番话,分清了此事利弊,又挑动了容洛的心气,教容洛不得不对她有几分青睐。
拢了拢披风,容洛道:“你父亲的官是做不了了。”
崔妙仪毫不犹豫:“那便提崔彤云上来便是。”
容洛侧目。
“当了二十多年的官不过是个正四品的黄门侍郎,看着官衔好听,手里的权力还不是被旁人分个精光?不过是一具空壳子罢了。”她神色极为平淡,对自家阿爷能不能当官、不当官后会否影响自己地位丝毫不重视,“崔彤云这几年辛勤,政绩也不错,父亲下去了,他上来了倒还有点实权。”
“你这倒是好算计。”容洛捻着披风的前襟,似笑非笑,“崔彤云得了实职,做赔本买卖的崔都尉下去。一来了结了朝中不满,二来崔彤云耽于朝政,崔氏的掌权人依旧是你……旁人看了,只会说是崔氏塞翁失马,太子妃焉知非福吧?”
被戳穿心思,崔妙仪凝视着容洛,笑道:“大殿下总不能拿个空壳子来用。”
容洛冁然而笑。
“只可惜你是嫁给了明兰,要不留在本宫身边,定是位极好的军师。”容洛一边往前走,一边翻开折子,“明日云之会批好你家三爷申请银钱的折子。你父亲你想法子帮他,赌博一事证据确凿,倒并非本宫胡编乱造。至于崔彤云……就提到你身边去,在太子詹事府述职。旁的清流党、朝臣、百姓,本宫会让庄中正摆平。”
顿一顿,回首睨她:“你应该知道南阳亲王的事。”
崔妙仪愣一愣,一下领会过来容洛为何要动崔氏。
算账……以及借刀杀人。
还未说些什么,容洛抬步朝前。
“拿他的头来给本宫。黄门侍郎与太子府主母的地位,本宫都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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抖开雪白的狐裘披到容洛身上,秋夕将四下的凌乱打开的折子收起来。余光瞥见容洛案上的折子上细细密密的名姓与时辰日期。
“殿下还在想太子妃送来的消息是什么意思?”又看一眼,她将火盆挪到容洛身旁,伸手去取暖,“看了这些日子都不明白,干什么不问太子妃呢?”
雪白的气雾呵得一团一团。容洛瞧她小脸冻得红彤彤的,也没答话,只将手里头那枚袖炉随手放到她怀里。
袖筒搁在一边,容洛将那折子又拾起来翻了翻,上头几个重叠的名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