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既然知道了, 便选吧。”
“明崇。”容洛声淡如水, “——抑或父皇。”
包容瀚海的双眸风平浪静, 似乎也被隆冬冰封, 一眼望去,沉静, 又格外疏离。
这样的容洛与这样的眼神要谢贵妃心跳。心脏擂钟一般咚咚地响,谢贵妃面色白如香烬,双臂保持攀扶容洛的姿态僵硬在半空良久,她惊骇低喃:“你父皇,真的要杀你……?”
陡然趔趄一下,她扶住陈掌事,眼眶泛红, 不可置信:“不该这样的……”圆睁的眼中泪光泛泛,她看向容洛, 失神摇首, “……明崇……陛下……——本不该这样的。”
气若游丝, 满满地失措。容洛与她相视, 看着她在陈掌事怀中愈发站不住脚,抿唇:“是,本不该是这样的结局。但明崇必须活下去。”她掀眼,眼角的绯红胭脂有如以血描画。她昂首,坚定如是,“像祖母,不是女儿的错。不是。”
一句话重重咬在齿间,十分简洁而详略地将她这么多年痛苦的根源袒露,明明白白地告知了谢贵妃,她有多恨。
肖似的面容可怖,可她不是皇帝的女儿么?她是。
她是谢贵妃怀胎十月拼命生下的女儿,是皇帝好不容易得来的长女,更是与皇帝血脉相连的父女!
可是呢?因为一张脸,她是皇帝女儿这件事便被彻底抹杀,他要她死!
二十七年,前九年是连隐南手中的傀儡,后十八年,她又成了他与容明辕手中的一具提线木偶——多痛苦?
她几乎恨进骨血。
恨到麻木。
所信任的丈夫与自己的亲生女儿反目成仇,在地狱里互相撕扯,谢贵妃万分痛苦。容洛轻语坠地,谢贵妃张了张口,嘴唇便不自主地抖动起来。一道清泪横面而落,她垂眼瞌目,蹙眉一笑:“母亲……对不住你。”
莫名的话语,似乎也没有站在她这方。容洛寒心良久,一颗心千疮百孔,也不缺这一个窟窿。低眼轻轻吸一口气,雪气穿透胸腔,顿时教她清醒了许多。
松开攥着裙子的手,容洛扶住秋夕,背过身要走。但只前行两步,她又停下了步子。
微微侧首,容洛看向谢贵妃,嗫喏开口:“母亲若对明崇尚有几分爱……便请母亲今日一日不要开口。只要母亲不说话,来日母亲恨明崇,母亲要扎明崇多少刀……明崇也绝不嚷一声。”
她于皇帝有恨,于谢贵妃则有愧欠,纵然两者可抵,也是天差地别的距离。她恨皇帝,便如谢贵妃爱皇帝那般,永远不可能、也无法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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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洛返回文德殿时,容明兰已归来许久。
那卷圣旨容明兰没有还给她,但也没有捅露给皇帝。她从外头迈步进来,殿中座无虚席。容明兰坐在她席位旁,一语不发地喝酒,怀中鼓鼓囊囊地,一瞧就是装着那卷黄纸。而上座的皇帝,则依然与容毓崇兴致勃勃地说话。
殿中宫妃与皇嗣分座,皇帝生病,从简庆生,宫妃这里也就只坐了三妃四嫔。容洛一目望过去,见谢贵妃位置还空着,担忧着抿了抿唇,便看见皇帝以一种厌恶、痛恨的眼神看着她。
连隐南喜银红,她面目肖似她,是有意穿了一身这样颜色的衣衫来恶心皇帝。瞥见皇帝目光如此,容洛笑了笑,大大方方地敛衣福身。
皇帝与她嫌隙甚深,容洛什么心思他自然清楚。换做往常,他也该喝令容洛更换其他的颜色的襦裙,但一想今日设局,他觑一眼顾自饮酒的容明兰,颔了颔首。
容洛归席,谢贵妃姗姗来迟,这一段时辰里不知她心绪如何,容洛原也有几分担心。酒过三巡,谢贵妃却也没有揭穿她今日谋划。甚至,多一句话,也都没说。
“儿子想起来一件事。”提着酒添满酒杯,容毓崇见皇帝笑着摇手拒酒,兀地蹙眉,“前些时日重先生替儿子引见了重大公子。”
朝堂洗牌,如今五家里以重家坐大。容毓崇提起重家,皇帝望过去,容明兰脸色一僵,倒酒的手腕一抖,一柱水花便落到了桌案上。他手忙脚乱拂开,就听容毓崇开门见山:“府中长史顾峦大病回乡,儿子拿不好主意,就问了仆射。月中时,重大公子从郓州回来,儿子就应仆射意见见了大公子。我与他意气相投,大公子也与府中商议好答应兼任。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