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诩抽起下一支签,念道:“惧高一杯!”
众人本来以为会是哪个文弱的臣子,却见甘宁一拍大腿,指着阿卓大笑:“这杯该轮到阿卓将军喝!”
阿卓皱了皱眉头,冷眼扫过去:“我上个月才带兵翻山越岭,什么时候怕过高了?”
“翻山是翻山,登楼是登楼!”甘宁不依不饶,嗓门很亮,“前几天主公邀将军同登城楼看操练,将军推说盔甲沉;上回庆功宴在酒楼设席,将军偏要坐一楼——这总不是巧合吧?”
阿卓被说中了心事,耳根微微发红,闷哼一声仰头喝干了酒,惹得王镜也露出几分意外。
她素来只知阿卓是山野里闯出来的猛将,骑射过人,性子飒爽,倒从没想过这样的女子,竟会怕登那并不算高的楼。看她此刻虽仍绷着脸,耳根的红却褪不去,倒叫人觉得新鲜又有趣。
“算你厉害。”阿卓把空盏往案上一放,声音还有点闷,却没再瞪甘宁,只是低头捻着衣角,不知在想什么。
哄笑声里,王镜轻声道:“这酒烈,空腹喝容易呛着。”
说着便唤侍从添了些温热的梅子汤,呈到阿卓面前。阿卓抬头时,正撞见她眼底温和的笑意,全无半分嘲弄,倒像是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登高本就因人而异。比起翻山,悬空之感确是另一回事……若日后真要登楼,我让人多设几层护栏便是。”
“谢主公。”
阿卓低头抿了口梅子汤,酸甜的滋味冲淡了酒意,也压下了那点窘迫。只觉得心中暖意,比刚才更甚了几分。
下一支签,抽到“惧醉一杯”。
张飞立刻指着赵云大笑:“这杯该给子龙喝!”
赵云温然一笑,浅酌一口:“我确实不擅长饮酒,让诸位见笑了。”
酒筹不断流转,终于又到了王镜手中。她抽出一支,看了后笑道:“普席一杯。”
这便是说在座的所有人都要一起饮酒。众人纷纷举杯,酒盏相碰的脆响此起彼伏,烛光映着一张张或醉或笑的脸,文臣的温雅、武将的豪迈、少年的灵动、长者的宽厚,都在这觥筹交错间展露无遗。
酒令还在继续,笑声、劝酒声、丝竹声混杂在一起,漫过雕花的窗棂,飘向夜空中的一轮明月。这夜的靖国公府,满座风流,皆是尽兴。
……
王镜的目光掠过喧闹的席间,落在了不远处的陈登身上。
他正专心致志地对付面前的一尾清蒸鲫鱼。
银白的鱼肉被细心拆去了主骨,蘸着少许姜醋汁,吃得正香,连嘴角沾了点汤汁都没察觉。
手边那碟蜜炙鹿肉更是诱人,琥珀色的肉汁裹着切得匀称的肉块,他取了张薄如蝉翼的麦饼,夹上两块鹿肉,卷成紧实的一卷,吃得满口生津,面前的鲫鱼己然下去了大半。
察觉到王镜的视线,他抬起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主公府里的厨子真是好手艺,这鱼鲜得像是刚从水里捞上来,鹿肉也甜而不腻,实在是……没忍住。”
王镜朗声笑了:“你喜欢就多吃些,如今你在翊京任职,离得近了,往后想解馋,尽管来府里便是,还怕缺了你这一口吃的?”
陈登眼睛一亮,欣然应道:“那便多谢主公了!”
此时夜风带着些许凉意拂过,王镜只觉额头泛起一层微热,方才饮下的几杯酒意渐渐涌了上来。
她瞥了眼陈登面前摆着的生腌醉蟹,眉头微蹙,叮嘱道:“这些生冷之物,你少吃些。”
陈登嘴上应着,眼神却依依不舍地瞟向那盘红亮诱人的醉蟹一副痛惜模样。
王镜失笑,不再多言,起身离席。
“主公?”荀彧抬眸。
“无妨,我去醒醒酒,你们继续。”她摆摆手,示意众人不必跟随。
…
穿过垂落的锦帘,喧闹声顿时被隔绝在外,庭院里只剩下虫鸣与晚风。月光如水般倾泻而下,洒在青砖地上,映出一片朦胧的银辉。
王镜漫步至庭院深处,远远望见一道清瘦身影立于月下。
贾诩一袭青灰色衣袍,负手而立,他微微仰着头,月光洒在他肩上,身影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沉静。
“文和怎的独自在此?”王镜走近,轻声问道。
贾诩闻声一怔,转过身,拱手行礼,“主公。方才饮了几杯酒,席间太过热闹,便出来透口气。”
王镜站到他身旁,莞尔:“今日大喜,你功不可没。”
贾诩轻轻摇了摇头:“主公谬赞了,诩不过是尽了分内之事。倒是主公,如今晋封国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