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曹的宿舍里。
徐观和华涛相对而坐。
一开始,徐观只是准备大概看看,随便找几个明显的漏洞,使劲的叼他一顿,让他滚蛋。
但随着剧情的展开,徐观的眼睛越来越亮,这个滕华涛有几把刷子啊,真不愧是拍过《上海堡垒》的男人。
“华涛,你别这么紧张,踏踏实实的坐着,师兄又不吃人。”
“哎!”
徐观时而点上一根烟,时而端起杯子抿上几口,但华涛总能在最合时宜的时候出现,点烟添水。
大概的剧情就是说农村有个女人叫小花,有着不幸的童年,本想着嫁人能够逃离苦难。
嫁到夫家,一开始的日子虽然辛苦但也有盼头,但是她连着生了三个闺女,分别是招娣,盼弟和来弟。
丈夫慢慢的开始酗酒,一喝醉酒,就对着女人的肚子猛踹,常常把小花打的体无完肤,还常常殴打三个骨瘦如柴的女儿。
婆婆公公冷眼相看,也骂她是不生儿子的母鸡,三个女儿也被说赔钱货。
中秋,月圆之夜。
丈夫再一次喝醉酒,竟然当着孩子的面,侵犯了自己,忍无可忍之下,小花举刀砍死了丈夫。
准备自杀前,又看着三个孤苦伶仃的女儿,含着泪说,不疼不疼忍忍就过去了,一连送走了三个女儿。
又冲到婆婆的院子里,宰了三角眼的婆婆,但被公公侥幸逃掉了。
剧本末。
女人对着警察哭道:“做个人,太难了!”
徐观合上剧本,没有立即说话,而是情不自禁的抽了一根烟。
“华涛,我建议你换个剧本。”
“师兄,这剧本这么差吗?”
徐观按灭烟,摇了摇头:“这剧本不仅不差,相反很好。”
看着华涛的不解,徐观解释:“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咱们文学系只能当编剧,但现在我们也可以当导演了。”
“师兄,您的意思是?”
徐观坐到华涛身旁小声说:“好东西得自个留着,这本子有金熊之姿啊!”
华涛开心坏了,但他认为徐观只是勉励他,他也很感激。
徐观翻开剧本指着最后说:“华涛,这句话不应该是哭着说的,如果笑着说,这样会更加的有力量啊,你自己想象一下那个画面。”
看着华涛闭眼想象画面,徐观准备来个猛的。
张嘴说:“华涛,师兄真不是逗你,你这本子只要遵循本心拍出来,在我这,必须是金熊奖。金熊呀,你见过金熊吗?”
“师兄,那金熊太远了。”
徐观弯腰从自己的包里,首接拎出来一个金灿灿的金熊,重重的拍在华涛的面前。
“现在还远吗?”
华涛只在报纸上看过,真正的柏林金熊还是第一次见。
“师…师兄,我…我能摸摸吗?”
“你大大方方的摸。”
华涛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拿起4斤重的金熊,一股子艺术的力量从脚底跟,一首往上冲,顶的天灵盖子发颤。
“华涛,所有的金熊导演,都有一个共同点。”
“是什么?”华涛脱口而出。
徐观伸出西个指头说:“永不妥协!”
“永不妥协。”
看着年轻的华涛,徐观决定指点一二:
“总有一些人,为了能拍电影,对这妥协,对那妥协,看着赢得了短暂的好处,但实际上谬之千里。
我拍电影,就一条,必须拍出我心目中的电影,任何情况下,我都不会妥协。
胶片被烧,我不妥协。演员看不上我,临时变卦,我不妥协。让我退赛,我还是不妥协。
你一步妥协,就会步步妥协。删个镜头,修改个结局,那特么的还是电影吗?”
最后一句是徐观激动地拍桌子吼出来的。
华涛听完徐观的话,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升华了,这特么才是艺术的力量,才是电影的力量,是自己苦苦追寻的力量。
华涛想了想小心翼翼的放下金熊,红着眼说:“师兄,对不起。”
“为什么?”
“其实…其实我是滕文冀的儿子,我……”
徐观伸手打断,站起身来搂着华涛的肩膀晃了晃,说道:“过去了,都过去了,打不死的注定让我们更强大。”
“呜…呜…,师兄,对不起…”
“好了好了,这么大的人了,哭什么呀。”
“师兄,我没脸见你啊!呜…抬不起头啊,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