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廿三,紫禁城飘起鹅毛大雪。+求~书?帮\ !追`最¢新\章-节+严嵩独坐值房,指节叩击桌案。
“传陈公公。”他压低声音,眼角余光扫向窗外积雪。老太监佝偻着腰进门。
“西华门至刑部直街,今夜泼水三次。”严嵩捻动佛珠,“要冻成镜面冰。”
陈公公颔首,袖中银锭硌得掌心发疼。子时三刻,提着木桶的身影闪入宫道。
冷水泼在青石板,寒风卷着雪粒扑上来。冰层裹着未化的雪花,渐渐凝出琉璃光。
卯初时分,严楼揣着验尸格目出门。靴底刚触宫道,猛地滑出半步。
他蹲下身,指尖刮了刮冰面。冰层下隐约有泼水的水痕,边沿结着细盐般的晶粒。
“好手段。”严楼冷笑,伸手入袖。昨日验尸时带的粗盐,还剩半袋。
抓起一把盐撒出去,冰面“滋滋”冒起白气。霜花崩裂处,露出青石板的深灰色。
他沿着化出的水痕前行,每步落点精准。·9¢5~k¢a\n′s^h-u^.\c!o`m′盐粒在袖口簌簌作响,沾了半片衣襟。
辰时三刻,嘉靖帝的步辇碾过御道。黄幔掀开一角,露出鎏金靴底。
“陛下,前头宫道无雪。”随侍太监尖着嗓子禀报。嘉靖掀帘,目光落向地面。
青石板上泛着水光,零星几点白是未化的残雪。他皱眉:“昨夜雪甚大,为何此处独清?”
陈公公扑通跪下:“天交五更,忽有金光绕着严仵作身子转。冰面自化,雪片自消。”
嘉靖目光微凝,忽见转角处有人影。严楼正抱着验尸箱,衣摆上沾着星星白点。
“严爱卿。”嘉靖抬手,步辇停下。严楼忙放下木箱,跪地叩拜。
袖口垂下时,几粒粗盐滚落地面。嘉靖瞥见,忽然轻笑出声:“爱卿身上,可是带着化雪的宝贝?”
严楼抬头,见皇帝眼中似有深意。!1+3¨y?u?e*d*u_.`c+o¢m!他叩首道:“昨夜验尸,带了些海盐防腐。不想今日派上用场。”
嘉靖转头望向随驾的礼部尚书:“古人云‘天人感应’,严爱卿查案,竟得天公相助。”
群臣俯首,不敢作声。严嵩站在殿角,指甲深深掐入掌心。他看清了——
严楼衣摆的盐渍,竟与贡院碎纸片上的朱砂印,有着相似的颗粒纹路。
那日在刑部密室,他曾见过半片残纸。此刻看着雪光映亮的盐粒,后颈泛起凉意。
“严阁老,您手流血了。”身旁小吏低声提醒。严嵩惊觉,掌心已被指甲戳破。
他接过帕子按在伤口,目光死死盯着严楼起身时晃动的验尸箱。箱角铜扣,闪着冷光。
雪又开始飘落,打在琉璃瓦上沙沙作响。严楼抱起木箱转身,盐粒从袖口不断掉落。
每一粒都像小刀子,刮过严嵩的视线。他想起昨夜亲自督工泼水,算准了严楼必经之路。
却算不到这人身上,竟带着化冰的盐。更算不到嘉靖会将此事归为“天道”,反倒增了信任。
“阁老,圣驾起辇了。”小吏又催。严嵩看着步辇转过弯角,袍袖下的手指绞得发白。
官道上的水痕渐渐结冰,唯有严楼走过的那道痕迹,还留着未干的湿印。像一道伤疤,横在他精心布置的局上。
他忽然想起贡院碎纸里的密码,想起兴隆钱庄搜出的账本。严楼每前进一步,就离他的秘密更近一分。
“陈公公,”严嵩忽然低唤,“去查查,严楼验尸用的海盐,是谁家铺子出的。”
老太监忙不迭应下,身影消失在风雪中。严嵩望着漫天飞雪,忽然觉得这雪,比往年冷得多。
转过仁寿门,忽见地上有几粒盐粒,被雪水浸得半溶。他抬脚碾碎,盐粒混着雪水,在青砖上留下淡淡痕迹。
就像严楼留下的线索,看似微小,却再也擦除不去。严嵩深吸口气,袖中那张写着“严楼必死”的纸条,被掌心汗渍洇湿了边角。
雪越下越急,宫灯在风中摇晃。严嵩的身影融入阴影,唯有玉笏上的龙纹,在雪光中泛着青白的光。
这一局,他输了。但下一局——他盯着远处严楼逐渐缩小的背影,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刑部的验尸房,宫道的冰面,还有那些藏在暗处的眼线。严楼以为凭靠一点盐粒就能破局,却不知,更大的网,早已在他头顶张开。
雪粒子打在他的乌纱帽上,严嵩转身走向值房。靴底碾过那道未干的水痕,冰渣碎裂的声音,像极了他此刻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