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一进来,全班瞬间安静下来。王查理连忙跑回自己的座位。
池北没有听清王查理的话,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脏突突得又快又响。
他平时也没少熬夜刷题,只有今天不一样,耳边阵阵耳鸣,老师的话都听不清,不好的预感塞满整个身体。
这真的只是熬夜的后遗症?
池北晃晃脑袋,努力清醒过来,伸手去拉桌子。
忽然感觉哪里不对,他的同桌呢?
他和他的同桌黎序关系一般,甚至有些不熟,但黎序平常总是很早到教室,每次都趴在桌子上睡觉。
可是今天,人呢?
“同学们,往后传卷子……”
“靠!那是什么东西!”
一声大骂唤回池北飞远的神思,他顺着声音看过去。
“啊——!”
“——!”
“怪物!怪物!”
凄厉惊叫刺破窗户,重重砸进池北心脏,他不知所措地想要站起身,前面同学往后传卷子的手一松,发着红光的卷子落了满地……
红光?
池北捂住狂跳不止的心脏,俊秀的脸庞打上了一层红色阴影。
他跌坐在地上,瞳孔震缩着朝外面看——天空是红的,太阳不见了,只剩下几朵红云飘着。
长满了粗毛的黑色柱子直直插进操场草地正中央,还有更多的黑柱子在踩踏学校,餐厅、宿舍、还有……教学楼!
“小心!”池北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刚刚还在递卷子的同学被压成肉泥,温热的血溅到他的侧脸和手背,黑柱子把教学楼挤压穿透产生的巨大冲击力将周围一圈人都崩飞。池北在地上滚了几圈,碰到桌子腿才停下,后背撞得生疼。
教学楼已经被彻底贯穿,在中间留下一个十几米宽的大洞。
“什么啊……那是什么……!!”
“快跑啊!”
“不要被吃了!不要被吃了!”
池北的头此时沉得像撞了一辆大卡车,听到同学们发颤的喊叫,勉强抬头向上看。
那些黑柱子是腿,共有八条,每条腿末端有爪子和毛。头胸部和腹部相连,脑袋上有八只眼睛。
这是一只生物书上最常见的蜘蛛。
这只蜘蛛——几十米高。
“跑啊!跑啊!”
王查理挥舞着双臂,那张古灵精怪的胖脸上糊满泪水和鼻涕,他推推被吓呆的同学,脚步蹒跚受了伤,却还要去扶旁边被冲击倒下的同学。
“北……北哥!我扶你——”
有人扯着胳膊,将池北从地上拉起来,池北脑袋很晕,眼前天旋地转隐约发黑,他甚至看不清是谁扶了自己,耳朵还能听见模模糊糊细碎声音,尖叫哀哭还有吼叫……
“北哥,你你还能走吗?我……啊……”
声音在耳边炸裂开,池北耳蜗嗡嗡作响,耳鸣间隙还能听见支离碎语:
“我……你……保重”
扒拉出一丝清明,他尽力组合出这些词的含义,是扶他的那个人走了,跑了,或者死了。
看不完全的蜘蛛还在疯狂踩踏,一朵朵血花在地面绽放。
这是梦吗……
是梦吧……
快醒过来……
我只是在考场上睡着了……
承重墙摇摇欲坠,终于砸了下来,池北站不稳再次跌倒,沾满一身粘稠湿润,腥臭恶心。脚尖碰到碎石残肢,大腿砸到锋利石头尖上,如同扎进大脑皮层,剧烈的疼痛让他各个器官重新活过来。
却也让他明白,眼前不是梦。
池北因为疼痛勉强地睁开眼睛,一入目全是红色,地面被血染得发黑。
他看到有一个人影站在对面废墟之上,背后弥漫着黑色雾气张牙舞爪地铺散开,直到占满全部眼球。他恍惚间看到一双熟悉的眼睛——形状姣好眼尾上挑,上眼皮却耷拉着透出一股生无可恋。
池北记得这双眼睛——
是黎序。
他那个不太熟的同桌。
两人视线交融,那双半眯起的桃花眼里不带一丝情绪,浑身上下干净如初。
池北慌张移开视线,缩缩肩,他从来没有这样狼狈,全身上下沾着又腥又臭的血污,脸上恐怕也好看不到哪儿去,被人用那样冷淡的眼神注视……
在这样的危机关头,自尊心作祟,他不想让这个人看到他如此狼狈。
池北颤抖着举起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只从手缝露出两个黑圆眼珠。
唇瓣干涸枯裂嗫喏,瞳孔放大,瞪大得双眼被风吹疼,池北手掌下的脸布满惊恐。
他怎么会看见,看见黎序背后的黑雾变多,还化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