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有三两行人过路,越显得万物寂寥。
街的另一端,车轱辘的滚动、马蹄的踩踏、男女的交谈,飞跃静籁天地,抵达卫琳琅耳际。
街道上有人有车,不足为奇,但渐渐趋近的对话,骤然勾走了神思。
“白日你还在琼芳楼买醉,结果天一黑你就要走……我说,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或者摊上什么事了?不然你才来几天,别说做生意,店面还没去过几家,怎么会说走就走?”是陈修宜在打破砂锅问到底。
避而不谈的人则是齐玄礼:“陈姑娘,你我仅仅几面之缘,
我是去是留,好像用不着向你禀报吧?”
陈修宜顿时被噎得无话可说,步子也迈不开了,直愣愣盯着齐玄礼登入马车,越驶越远,逐渐变作一个小点,再捕捉不见。
陈修宜手抚热辣辣的脸颊,错乱不已,喃喃自语:“是呀,我这是怎么了?他走不走,和我有什么关系,还巴巴跟出来……”
当那个小点彻底消失在陈修宜眼帘中之时,有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影填满了卫琳琅空洞洞的视线。
她扯着宝格转身就走。
“……卫夫人!”齐玄礼鼓足毕生勇气,唤出声,“可否,可否再容我说几句话?就几句,绝对不会耽误太多时间的。”
话到后半截,几近哀求。
第57章
漫漫雨花落“证明给我看。”……
寂寂长夜下,一双影子被月光拉得长长的。
袖筒之下,齐玄礼的五指紧了松,松了紧:“我要走了,满满。”
临别一面,最后一面,他不愿称她“卫夫人”——这个称呼过于冷漠,生生割断了旧日情谊。他不愿意。
卫琳琅却是始终客气疏离:“那便祝你一路顺风。”
他亲口道出即将就走的消息,犹如一颗定心丸,安住了她连日纷乱的心思。
她期盼他走。
更自私一点,盼他永永远远不要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攥拢的拳头蓦地失了气力,颓然松垮。齐玄礼自嘲地笑着。笑过,凝视着她:“他待你,好不好?”
他难以忘怀,牢狱中容恪的话——“我与她,是生同衾死同穴的关系。”
这话,本应是由他讲出口的。
卫琳琅没有思索,直接给出答案:“他对我,很好,特别好。”
容恪所有的特例,都给予了她,于那么一个强势霸道惯了的人,已经是很难得的了。
齐玄礼怅然良久,艰涩挂起温润模样:“那就好。快宵禁了,我该出城了。满满,你……自珍重。”
卫琳琅侧开身,做出送别之态:“你也是,表哥。”
一声表哥,他们之间好似又回到了儿时,没有悔恨,没有遗憾。
在她身后,伫立着一人,齐玄礼收入眼底,然并未提醒她,兀自拂袖开步,隐匿无踪。
待得人真的无法触及,沉静的心忽而突突跳起来,一下比一下快,一声比一声响亮。
卫琳琅按着心口,气息凌乱,喉咙中好似有什么哽住了。
“怎么,割舍不下?”一个声音袭来,几乎悄无声息。
血液霎时凝固了,四肢百骸漫是冰凉。
卫琳琅缓慢地回头,平视一片微敞的衣襟,沙哑道:“你全看见了……?”
对方不置一词:“所以,你将如何?”
“他只是跟我道别,并无其他。”话已脱口,方知嗓音多么虚浮无力。
沙沙风声中,裹着吃吃轻笑,汇入窗笼①。
“我说真的,”卫琳琅抬眼,极尽诚挚地仰望他,“就是告别,绝无其他。你信我。”
缄默无声的人是容恪,倍受煎熬的人是她。
“证明给我看。”他说,“证明你对齐玄礼别无用心,证明你对我忠贞不二。”
卫琳琅立回:“如何证明?”
他的眉毛略略压着眼,傲然十足:“连这都要问我,看来你的心还是不够诚恳。”
一个想法在脑海间炸开,迸出的火花溅入心间,落地生根。
“我明白了。”卫琳琅深吸一口气,随即慢慢踮起脚尖,迎着上方隐晦莫测的凝睇,吻上一片不属于自己的温软。
旋即,腰肢被一只手卡得无可松动。
再之后,后脑勺被一股力度按向前,唇齿间的缠绵,更深一步。维持呼吸的空气,尽然为舌尖的攻势所侵夺。她的世界,除却眩晕以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