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声,声音如同小猫般微弱。
他看着额娘强颜欢笑的样子,心如刀绞。
他知道,太医的话,如同利刃,早己将额娘的心刺得千疮百孔。
那个“活不过二十”的诊断,对这位深宫中谨小慎微、将所有希望寄托在儿子身上的母亲而言,是何等残忍的打击。
佟佳氏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些,带着惯有的温柔。
“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太医说你要好好静养,不能多思多虑。”
她不敢问病情,不敢提将来,只能说些无关痛痒的叮嘱。
那笑容僵硬地挂在脸上,眼底深处的哀伤却怎么也藏不住。
胤祐伸出瘦弱得只剩下骨头的手,轻轻覆在额娘放在被沿上的手背。
她的手很凉,微微颤抖着。
“额娘。”胤祐的声音依旧虚弱,却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儿子不难受了。”
他顿了顿,似乎在积攒力气,然后抬起眼,黑白分明的眸子清澈见底,映着佟佳氏强装的笑颜。
“额娘,您别……别这样笑……”
佟佳氏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眼中的水汽再也控制不住,迅速氤氲开来。
“额娘……没……”她想否认,声音却哽咽了。
胤祐用尽力气,轻轻捏了捏她的手,眼神里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理解和心疼。
“您这样笑,儿子会心疼的。”
他知道自己现在应该表现得懵懂无知,但他更不忍心看着额娘如此痛苦地伪装。
与其让她强撑着,不如让她释放出来。
佟佳氏再也忍不住,泪水如同断线的珍珠,无声地滑落。
她没有哭出声,只是死死咬着嘴唇,肩膀微微耸动,将胤祐的手紧紧攥在掌心,仿佛要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他一般。
多少个日日夜夜,她因为这个先天不足的儿子担惊受怕。
多少次午夜梦回,她被胤祐活不过弱冠的阴影惊醒。
如今,看着儿子苍白虚弱却依旧懂事地安慰着自己,她只觉得一颗心被揉碎了,疼得无以复加。
“傻孩子……额娘的傻祐儿……”
她俯下身,将脸颊轻轻贴在儿子的额头上,泪水滴落在锦被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胤祐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承受着额娘的悲伤。
他知道,额娘需要发泄。
他也需要额娘的这份“脆弱”,来衬托他未来的“坚强”与“抗争”,最终,为他的“离去”铺平道路。
窗外的阳光越发明媚,却照不透这深宫内殿的沉沉哀伤。
额娘,这段时光,本来就是他偷来的……
他微微合上眼,掩去眸底那丝与病体绝不相符的锐利与决绝。
这一局棋,他必须赢。
用这残破的身躯,用这狗屎一样的命运,下一盘惊天动地的大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