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不解、畏惧、乃至指责的眼神无声袭来,一切的一切,都让温子曳格外愤怒,他想继续摆出恶棍少爷理所应当的高傲态度,可一遇上祁绚安静的目光,又格外无力。
……他讨厌这样的感觉,厌恨这样的自己。
愤怒和不甘令手指不停地颤抖,温子曳面无表情,腰脊挺直,谁都看不出他因这样一件小事如此失态。
只有祁绚知道。
他能感受到埋藏在血肉中的隐蔽动作,微薄疼痛连绵不断地传来,提醒着他温子曳的种种古怪表现。
祁绚其实一点也不为大少爷的胡搅蛮缠而生气,温子曳越是不讲道理,说明他越是不安,掌控不了局面的人才会有这种不安。很显然,他现在无法掌控自己的脾气。
祁绚在《温大少观察学》——简称《温学》里再次记下一条雷区,跟玩扫雷游戏似的,心情十分愉快。
还有,他低头看向按住伤口的那只手,轻轻一嗤。
这种程度的“凌虐”……好吧,他更愿意称之为“欺负”。
就像柔弱的孩童用他所能想到的最严厉的方式做出恐吓,殊不知反而暴露了他的底气不足、色厉内荏,幼稚到祁绚想笑。
温子曳这回的状态实在太不对劲,和之前两次发的脾气都不一样,不像真的有所不满,更像是一种应激。
这么冷着脸,抿着唇,不肯认账的样子,莫名让祁绚觉得脆弱起来。
他现在在想什么?在回忆什么?又在介意什么?
祁绚很好奇,他望着魂不守舍的大少爷,突兀生出一个念头。
他想到两人之间的契约,之前,温子曳曾藉此强行侵入过他的精神力,阅览过他的想法。
定契约的那天,更是肆无忌惮地利用从他记忆中看来的弱点,对他施以蛊惑。
温子曳可以,他为什么不行?
祁绚没有犹豫,说干就干,精神力触碰契约,朝毫不设防的温子曳围拢而去。
入侵比预想中还要容易,几乎没有遭受阻碍。
另一道视野在脑海展开,他看到空旷的大堂,一名青年独自站在那里。
他穿着齐整的西服,没有戴眼镜,脸颊苍白,比温子曳现在那张脸要锋芒毕露得多,沉淀着深刻的晦暗。
他的脚下点燃几排白蜡烛,怀里抱着一束白玫瑰,身前摆着一具漆黑棺椁。
灯火昏暗,令他的神情明灭不定。俶尔抬眸,眼眶居然一片绯红,好像刚刚哭过。
——温子曳的弱点近在咫尺。
祁绚的心脏忽然重重地跳了两下。
第19章 大误会 原来你们是真爱!
屋外风雨如晦。
年纪稍微小上一点的温子曳手捧白玫瑰,站在棺前,沉默了很久。
就在祁绚以为这一幕里温子曳不会说话,正心生失望时,他又忽然暴起,将手中花束重重摔上棺材。
“起来!”
干哑到残破的嗓音回荡在堂中,打破了寂静,温子曳的胸口剧烈起伏,他喘息着,好像在极力克制激荡的情绪。
白玫瑰磕到坚硬的棺角,花瓣四散,扑灭了几根靠近的蜡烛。
周围的黑暗更往前笼罩一分,这似乎彻底唤醒了温子曳心底蛰伏的凶兽。他的神情淹没在阴影中,朝棺材再次说了一句:
“起来啊!”
“为什么不起来?”
他困惑,不甘,愤恨,这使他的音调逐渐抬高,近乎嘶吼:
“你不是爱他吗?不是说不想死吗?你凭什么这样对我?!”
“有本事你就起来!让我躺进去!”
玫瑰落了满地荼靡,穿堂的风和檐外的雨,将温子曳疾声厉色的崩溃通通吞没。
无人回应,毕竟这里除了他外,只有一具死尸。
而温子曳还不依不挠,他竟然俯下身,想挪开面前的棺盖,似乎真要像所说的话那样,替里头的尸体躺进去,看得祁绚心中一凛。
好在棺盖早已封死,棺材又太过沉重,他折腾地发了半天疯,没能如愿,反而自己先没了力气,一个踉跄跌倒在地,滚倒进凋零的玫瑰中。
花瓣溅起,携着清淡的香气纷纷落在温子曳的脸上、身上。
他埋头,肩膀急促地颤抖几下,竟好像哭了。
但没多久,他又翻过身,眼中没有半点水光,仰面望向天花板,不动了。
烛影摇曳,或许是火光太微弱,有一瞬间,祁绚甚至觉得大少爷那张温柔清俊的面容是扭曲的。可下一秒再看去,又平静如同深渊。
那双眼眸倒映着无尽的漆黑,疲惫到极点,哭都哭不出来,唯剩迷路孩童一样的茫然。
祁绚是很喜欢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