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下午去哪儿了？” 叔叔率先打破沉默，语气看似不重，但每一个字都像是被刻意放缓，如同重锤一般，狠狠地敲在陈明泊心头。

“见了一个老朋友。” 陈明泊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到沙发对面坐下，眼神坦然，毫无惧色。

“子维？” 叔叔直截了当地问，目光紧紧锁住陈明泊的眼睛，试图从中捕捉到一丝异样。

陈明泊没有否认，轻轻点头，动作简洁而干脆。

“你在考虑辞职的事，是不是？” 父亲终于也开口了，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怒气，那怒气如同隐藏在平静湖面下的汹涌暗流，“你真的打算毁了你这一路的前程？” 父亲的声音微微颤抖，仿佛在质问一个不可饶恕的罪人。

“不是毁，是重新选择。” 陈明泊声音冷静，犹如一泓平静的湖水，“体制这条路，对我来说已经走到尽头了。” 他微微抬头，目光坚定，直视着父亲的眼睛，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决绝。

“什么叫尽头？” 叔叔的眉头骤然皱起，犹如两座山峰挤在一起，声音比刚才高了些，带着一丝愤怒与不解，“你才三十三岁，年纪不大，资历刚够，资源我也一点点给你铺下去，你现在告诉我你要走？你知不知道你这一走，我和你父亲过去十年打下来的布局，就全成了笑话！” 叔叔的身体微微前倾，双手紧握扶手，仿佛要将内心的愤怒通过这动作宣泄出来。

“你们十年的布局，我从来没说过要接。” 陈明泊语气不卑不亢，声音清晰而有力，“是你们觉得我该接，是你们在给我选路。但叔，我三十岁以后，每一步都是我自己走的，我不欠你们什么。” 他微微挺直脊背，身体散发出一种不容侵犯的气场。

“你怎么说话的！” 父亲猛地一拍扶手，站了起来，那动作犹如一只愤怒的雄狮，“你叔叔哪次不是为了你？你订婚那年，是谁费尽心思？你出国那年，是谁给你联系导师？现在你有点小资本就要把我们当负担？” 父亲的脸涨得通红，额头上的青筋暴起，愤怒让他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爸，我不是把你们当负担。” 陈明泊站起身来，神情沉静却坚定，犹如一座巍峨的山峰，“但我必须告诉你们，继续留在体制里，我无法拥有自己的家庭，无法决定我想娶谁，和谁走完后半生。”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奈与渴望，仿佛在向父亲诉说着多年来的压抑。

这句话像一颗重磅炸弹，狠狠地钉在两位长辈的心上。父亲的眼神瞬间变了，原本的怒意化作深深的沉默，他的嘴唇微微颤抖，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无从说起。而陈明泊的叔叔，盯着他许久，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忽然换了个姿势，往后靠了靠，低声道：“是因为万临？” 叔叔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探究。

陈明泊没有躲避，目光坦然地迎向叔叔：“是，也不是。” 他的声音沉稳，仿佛在思考着如何准确表达自己的心意。

“你清楚她是美国护照吧？你也知道，只要她不改国籍，你想再往上走一步，就不可能。” 叔叔的声音缓下来，带着他惯有的那种 “我为你好” 的说教口吻，“我们都不反对你谈恋爱。但你要知道，这一行，家人有时候决定了你的上限。你可以喜欢她，但你不能为了一个感情，把整个未来赌上。” 叔叔微微摇头，眼神中带着一丝惋惜。

“那如果我想的是，不让我爱的人，成为我的上限呢？” 陈明泊微微皱眉，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倔强，他的声音坚定，仿佛在对叔叔，也对自己许下一个承诺。

空气仿佛瞬间凝住，整个房间陷入一片死寂。父亲愣住，看着陈明泊，神色复杂，那眼神里有惊讶、有愤怒、有无奈，仿佛在看着一个陌生的儿子。而陈明泊的叔叔，眼神第一次出现一丝真正的惊讶，他微微瞪大了眼睛，看着陈明泊，似乎从未真正认识过这个侄子。他知道陈明泊倔，却没想到，他竟倔得如此彻底，如此义无反顾。

“你准备好了吗？” 叔叔沉默片刻后低声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担忧，“辞职以后，没有任何回头路。你要面对的，不只是职场选择，还有人情、人脉的断裂。你现在有几个人愿意替你出头？你能撑得住？” 叔叔微微叹气，那叹息声里满是对陈明泊未来的忧虑。

“我不知道。” 陈明泊轻声道，声音轻得如同微风拂过，“但我会试试。我愿意试。” 他微微抬头，目光坚定，犹如夜空中闪烁的星辰，看着两位长辈，目光一如初冬的深夜，冷，却明亮，仿佛在向他们宣告自己的决心。

叔叔沉默许久，最终只说了一句：“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明天之前，把辞职的念头收回。否则，这件事，不用再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