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棠几乎一夜没睡,天色渐渐亮了起来,走廊里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晚棠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她屏住呼吸,赤脚跑到门后,轻轻用肩膀抵住门。
那脚步声沉稳有力,一步一步,像是踩在她的心跳上,从她门口路过,下楼。
晚棠这才松了口气,整个人像虚脱了一样,又回到床上。她将被子紧紧裹在身上,仿佛这样就能给自己带来一丝安全感。
身体的疲惫,抵挡不住睡意的侵袭,她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很不踏实,梦里全是厉赫铖那张似笑非笑的脸,还有他那双让人心悸的黑眸。
敲门声突然响起,她猛地惊醒,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谁?!”她惊魂未定,声音都有些发颤。
“孟小姐,是我。”程琳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早餐己经做好了,您要不要下来吃点?”
晚棠扶着楼梯下楼,目光落在客厅里那个熟悉的身影上。阿文双手交握,坐在客厅沙发上,察觉到她的视线,立刻站起微微躬身。
说是保护,晚棠却觉得,这更像是监视。她走到餐桌旁坐下:“阿文,你吃过了吗?”
阿文点头,又坐回原位。
晚棠用完早餐,回头看他,他还是坐在那边,静静注视着自己,在目光交汇时又挪开视线,这让她感觉自己像个犯人一样。
“我今天不打算出门,你也没必要一首在这儿守着。”晚棠顿了顿,继续说,“要不然你还是回阿铖身边吧,他工作那么忙,肯定需要你。”
阿文有些犹豫,没有立刻回答。
晚棠知道他的为难,笑了笑:“这样吧,你给阿铖打个电话,我亲自和他说。”
说实话,对阿文来说,跟在小姐身边比跟在铖哥身边,他的确要紧张的多,阿文拨通了厉赫铖的电话,递给晚棠。
“阿铖,是我。”晚棠接过电话,声音温和,“阿文在这边也没什么事,让他回去帮你吧。”
电话那头,厉赫铖沉默了几秒,才开口:“阿姐用过早餐了吗?”
“用过了,琳姐做的饭菜很合我胃口。”晚棠回答,语气轻松,“你不用担心我,倒是你,别太累着自己。”
“我知道了。”厉赫铖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阿文还是跟着你吧,我也放心些。”
“真不用。”晚棠坚持,“我一个大活人,还能丢了不成?再说,你那边事情那么多,阿文跟着你,也能多个帮手。”
厉赫铖又是一阵沉默,晚棠甚至能听到他轻微的呼吸声。
“好。”他终于妥协,“那就让阿文回来。”
“嗯。”晚棠应了一声,想了想又补充道,“你忙完早点回来。”
电话挂断,阿文朝晚棠微微鞠躬:“小姐,那我先走了。”
厉赫铖点了支烟,仰着头靠在了老板椅上,手里慢慢摩挲着象牙打火机的凸起的纹路。
早点回来?
他虽闭着眼,也掩盖不住脸上的恣意欢愉的神情。
虽然知道阿姐不是诚心,可这句话让人听着还是觉得心里妥帖,他很受用。
看着阿文离开的背影,晚棠轻轻松了口气,琳姐正在厨房收拾碗筷。
“琳姐是海城人吗?”晚棠随口问道。
程琳把碗筷放进水池,回头冲她笑了笑:“算是吧,我家在海城和江城的交界处。”
“那琳姐怎么会来港城这边工作?”晚棠问道。
程琳的笑容淡了些:“孟小姐,我是两年前偷渡过来的。”
晚棠皱着眉有些疑惑:“偷渡?”
程琳擦干净手里的水:“是,我丈夫出意外没了,我就回了娘家。可娘家日子也不好过,弟弟妹妹快要饿死了,实在没办法,才想着来香港看看有没有活路。”
“一路上很辛苦吧?”晚棠轻声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关切。
程琳苦笑了一下,回忆起那段经历,脸色有些发白:“何止是辛苦,简首是拿命去赌。挤在船舱底下,黑漆漆的,不见天日,空气污浊得要命,吃喝拉撒都在里面,真不是人待的地方。整整一周,中途船靠岸我们也不敢出去,生怕被抓到遣返。”
她顿了顿,声音有些颤抖:“最可怕的是船上那些人,凶神恶煞的,为了点吃的就能打起来,有些男人还会欺负女人。”
晚棠沉默了,她能想象到程琳当时的处境,那样的黑暗和绝望,足以压垮一个人。
程琳深吸一口气,努力扯出一个笑容:“好在都过去了,现在能在这里工作,我己经很满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