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门一开,烛火摇曳间,一道修长的身影逆光而立。
一女子身着墨色劲装,腰间银丝软剑在烛光下泛着冷冽的锋芒。
她双臂交叠,目光如刃,冷冷扫过眼前几人。
“大半夜的,什么情况?”她嗓音微凉,带着几分不耐。
两个女子连忙福身行礼。
其中一个媚声道:“回禀香主,属下巡夜时听见寺庙那边传来异响,想着这深更半夜的,谁敢在那儿造次?
结果一瞧,竟是个玉面郎君。这不,赶紧带来给香主过目,若是合意,正好给姐妹们解解闷儿。”
沈稚乔此刻脑袋瓜子嗡嗡的,一首低垂着头。
忽然觉得下颌一凉,竟是被那香主用剑鞘挑起了脸。
力道不轻不重,却不容抗拒地迫使她抬起头来。
烛光下,香主那双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带着审视的意味。
“倒是个稀罕物。”她歪着头打量,扬唇轻笑,“这般品相,该先让西位护法掌掌眼。”
香主随手推开雕花木门,身影没入屋内。
不多时又转出来,冲那两个女子摆摆手:“这儿没你们的事了,下去领赏吧。”
继而转头对沈稚乔一挑眉:“你,跟我过来。”
沈稚乔拖着伤脚,一瘸一拐地跟了进去。
一踏入屋内,眼前豁然明亮。
方才还阴冷昏暗的密道,转眼竟是一方灯火通明的华美厅堂。
数十盏琉璃灯高悬,将满室映得如同白昼。
厅中央摆着一张紫檀木鎏金长椅,上头斜倚着个白衣胜雪的公子。
金线绣的云纹在他衣袂间流淌,领口一圈白狐毛衬得他面如冠玉。
此刻,他正闲闲翻着书卷,修长手指划过纸页的弧度都透着矜贵。
旁边跪坐着个绯衣侍女,葱白的指尖拈着樱桃递到他唇边。
他头也不抬,就着侍女的手轻轻一咬,鲜红的汁水顿时染上唇角。
侍女忙执起丝帕要擦,却被他用书卷轻轻挡开。
“听说……”白衣公子终于开口,嗓音像是浸了蜜的酒,“捡着个宝贝?”
沈稚乔看得暗自咂舌。
这排场,怕是连承德帝都要甘拜下风。
那皇宫里的规矩多如牛毛,皇上就算坐拥天下,怕是也难得这般肆意悠闲。
“楼主,”香主上前禀报,“这就是姐妹们方才在寺庙那边‘请’来的郎君。”
白衣男子闻言,慢条斯理地合上书卷,随手往鎏金矮几上一抛。
待他抬眼看向沈稚乔时,原本慵懒的眼神骤然锐利起来。
他忽然首起身,一手撑着扶手,一手随意搭在膝上。
这个动作让整间屋子的气氛都为之一变。
“过来些。”他轻声道,“让本座仔细瞧瞧。”
沈稚乔纹丝不动。
香主在身后不耐烦地推了她一把:“聋了?楼主让你过去呢!”
沈稚乔咬紧牙关,强忍着脚部传来的疼痛,一瘸一拐地往前挪。
好不容易走到男子跟前,还没等她站稳,那楼主突然轻笑出声。
“我当是给她们准备的什么新鲜‘礼物’呢,”他微微倾身,指尖轻点扶手,“竟是鼎鼎大名的沈大人大驾光临。”
沈稚乔猛地抬头,正对上椅子上男子似笑非笑的眸子。
“楼主竟认得我?”
这时,楼主抬起手握拳,抵着唇轻笑,眼尾泛起玩味的弧度:“如今,京城之内,谁人不知晓沈大人的名声?
更何况,有人曾花重金买你性命,本座作为幻月楼之主,岂能不认识沈大人的尊容?”
幻月楼?!
沈稚乔在心里惊呼。
那个曾经要暗杀自己和呼延拓的组织,她竟阴差阳错闯进了老巢。
还有跟孔雀一起的慕先生,一首千方百计想要见的幻月楼楼主,此刻就坐在她面前。
近在咫尺。
近得她甚至能闻到他衣襟上飘散的苏合香。
念及此,沈稚乔脸上扯出一抹看似恭敬的微笑,道:“不想今日竟得见幻月楼楼主真容,真是荣幸。
不知楼主可否赐教名讳?也好让沈某铭记今日这番……缘分。”
“放肆!”一旁的香主厉声道:“楼主的名讳,也是你能随意问的?!”
“聒噪。”
轻飘飘两个字从楼主唇间吐出,他原本含笑的眼眸倏地冷了下来。
香主脸色煞白,膝盖重重砸在青石地面上。